第71章 幻蠱
秦有桑站在三級台階上，居高臨下俯瞰著弈之羽變幻莫測的臉色，心裏陣陣痛快。他暗罵道叫你裝！裝過頭了不是？自個兒挖的坑把自己埋了，活該！
眼角餘光瞅到白色的身影晃了晃，平白矮了一截。
焚已拜倒在地，行了跪地大禮：“外門弟子林拜見有桑道君。”
秦有桑與弈之羽同時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潔白的臉上表情柔和，大眼睛平靜如一湖春水，看不到絲毫怨懟與不甘。仿佛她真的認為朝宗門長老道君行跪拜之禮是理所當然的事。
弈之羽嘴角上翹，勾出愉悅地笑容。因憤怒暴露在臉上的情緒如潮散雲開，取而代之的是如驕陽般的明朗。他掀袍下拜：“拜見有桑道君。”
一股錐心的痛楚瞬間吞噬了秦有桑。
坊市熱鬧的聲音漸行漸遠。他眼中的隻有朝他拜見的這兩人。他突然覺得他們身上白色的弟子襴衣白得太刺眼。刺得他雙眼幹澀。
她林是什麽人？在赤海境界時何等清冷孤傲。連多句話都懶得。哼嗯著敷衍自己。用神識偷窺，什麽都沒看見她一言不發直接餓他兩。
不論他修為如何。她都也不曾對他恭敬過。二師兄想在人前維護他，求她後退兩步，也要賄賂她才肯。
她就為了一個認識沒幾的白臉毫不猶豫地跪了！
想到她砍了那院子裏桑樹，想到院子裏新種的石榴樹下兩張並排的竹躺椅。秦有桑瞅了焚一眼。見她正望著弈之羽，秦有桑的心就跟那籬笆編成的竹舍，擋不住四麵來襲的嗖嗖涼風。
很可惜呀，明明那白臉都快露出真麵目了，被她給化解了。秦歸陌，她既然如此維護他，你還留下來惹人笑話嗎？
藍色的身影晃了晃，消失不見。秦有桑一句話未飛遁而去。
“嚇死我了。咱倆真倒黴，偏遇到有桑道君心情不好。”焚站起身長長透出一口氣，聲嘀咕著。
她是替自己解圍呢，還是真的被秦有桑嚇著了？弈之羽從焚臉上沒看出半點端倪。不過，他可以肯定，林和秦有桑之間沒那個意思。否則秦有桑怎麽可能任她在自己麵前下跪。這就足夠了。
他笑道：“可不是？又不是什麽正經場合，誰能想到向道君行跪拜之禮呢？道君發怒的時侯我的心肝嚇得差點蹦出來。”
焚心裏暗暗歎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弈之羽平時再瀟灑明朗。哪怕被同門欺負也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但是當秦有桑認真擺出宗門長老高高在上的架式令他下跪拜見。弈之羽也裝不下去了。真的隻是一個的外門煉氣弟子，何至於受不了？
她不是想幫弈之羽解圍。方才弈之羽臉上的神色分明已是怒極。殺人不過頭點地。打人還不打臉呢。到底弈之羽不過是和她在一起罷了。秦有桑擺明就是要羞辱他。焚不想因為自己讓秦有桑多出個敵人。
不用看秦有桑。焚也能感覺他的憤怒。
活該！
既然他喜歡著夜裏與之纏綿的她，就喜歡去唄。她問他是否喜歡自己時幹嘛不承認？無垠大陸喜歡傾慕他的女修不是能從青山宗排到赤海嗎？她表現出對他沒那個意思，他就傷心了？
憑什麽？！
“走吧，進店裏看看。”焚抿唇笑著，邁步上了台階。
弈之羽跟著她進了店鋪。
從外麵看這裏不過是一間平房罷了，裏麵卻別有洞。
眼前出現了一片森林。高大茂盛的植物鬱鬱蔥蔥，地上的苔蘚青翠欲滴。樹上懸掛著各種瓶罐匣子，旁邊懸著寫滿字的木牌。
一個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聲音像那種肉極柴的老公雞，幹沙沙的：“本店出售各種整人蟲蠱，可一試效果。站到入口處那叢紅端木中即可感受。”
入口處長著一叢紅色的灌木，無葉。枝椏紅如珊瑚。
焚很好奇，低聲對弈之羽道：“既然能在坊市開店，應該沒有問題。我想試試。”
弈之羽遲疑了下道：“我看著你。”
焚邁步走了進去。
眼前景物突然變化，她站在一間殿堂中。她心中大驚，緊守著神識，視而不見。
“姑娘，這是幻蠱。能讓你見到心中最厭憎的地方。”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你也能看到？”
如果這店主也能看到，她必殺了他。
“放心吧姑娘。老紅蟲若能看見人心深處的秘密，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他看不到就看不到嗎？焚強迫自己不去想這間殿堂。殿堂中的景物因她心思變化變得極為模糊。
“我已經體驗過了，如何退出去？”
“打碎你的幻境，就能出去了。”
焚拔劍揮出，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白發蒼蒼的女人。她跪伏在她麵前，滿頭白發逶迤在地，哀哀地哭泣：“老婦求您了……”
她腦中嗡地一聲，無數的聲音織成了一張網。殿堂的景物漸漸清晰。四麵牆上雕刻的圖案慢慢凸顯。
如同夢魘，她仿佛沒有力氣舉起手裏的劍。
不。她絕不能讓它出現在眼前。
識海突然掀起滔大浪。細密的汗珠掛滿了她的額頭。
焚緊閉雙眼。殿堂與老婦如同漂浮在汪洋之中，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紅若翡翠的幻影赤蓮在識海之中浮現。她大喝一聲，揮劍擊下。
幻象驟然消失。她仍站在這叢紅端木中。焚退了出來。
弈之羽很好奇：“你在裏麵站了兩息就出來了。體驗到什麽了？”
樹林深處響起兩聲咳嗽，老紅蟲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是體驗，幻蠱最多隻維係十息。縱然破不了也會自己退出幻境。”
她用了兩息？一呼一吸為一息。呼吸了兩下的時間？這麽短？焚摸了摸額頭，光潔無汗，仿佛汗透重衣隻是幻覺。
“體驗了一下幻蠱。據能見到心中最厭憎的地方。看過了就出來了。”焚淺淺一笑，不動聲色，“有點意思。你要不要去試試？”
“好啊。”弈之羽也走了進去。
不多不少，兩息之後，他走了出來。
“果然是幻蠱。我見到我爹揍我！我最討厭時侯他脫我褲子打我！我一跑就出來了。”弈之羽哈哈大笑。
如果老紅蟲真能看到體驗幻蠱時人心中最厭憎的所在。不願讓他知曉秘密的修士早弄死他了吧？秦有桑是否也體驗過呢？如果他體驗過，他心中最厭憎的地方又是哪裏？想到自己的幻境中並無更多影像出現，她便不再擔心。
老紅蟲幹巴巴地道：“店出售各種整人蟲蠱。自己進來挑吧。”
兩人走進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