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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王八蛋

  轟地一聲,堵塞通道口的碎石被焚用真氣擊開,外麵的光與腥臭味同時湧了進來。


  將那顆青樹種子種在通道口,布好幻陣。焚這才觀察起眼前的獸窟。


  岩壁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極大的洞窟底部。氣太冷,四周石壁上結滿了厚厚一層冰霜。頭頂隱隱現出一線青,正是秦有桑爬下來的那處地縫。不遠處是洞口,光線明亮,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麵。


  “沒想到這裏別有洞。”秦有桑感歎自己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再走遠一點尋著洞口那邊爬下來。要麽落進水裏凍死,也許就喂了異獸。偏偏他爬進了這座獸窟的底部,正巧被異獸一腳踹進了境界的裂縫。


  命中注定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麽一想,秦有桑對焚的氣惱又消了。沒準就是自己想多了呢?當然,也許是林麵子上過不去,故意強撐著嘴硬著否認對他起了心思。


  揮揮衣袖,都過去了。話出口的瞬間,秦有桑從無這樣確認自己的心意。所謂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那麽多傾慕他的美貌女修,能讓他念念不忘的,隻有那個黑夜裏的女人。


  他許下誓言,她回他不過一聲輕笑。


  “王八蛋!”秦有桑咬著牙輕罵了聲。


  洞窟裏留著幾枚足有她半人高的蛋,焚細看蛋上的斑紋,心裏隱隱冒著寒氣:“這些可不是王八蛋!這窟異獸叫血蠍豺狗,是赤海中最凶狠的異獸之一。”


  壯牛一樣大,臉似豺狗,皮硬如蠍殼,長尾如鞭。發怒時全身的皮會變成深紅色。背上有一對肉翅,能驅風。五階以上能口吐風刃。嗜血好鬥,凶殘狠戾。


  六階生靈智。剛生下的蛋其液汁清亮如清漆。以其為墨畫下的符籙製出的陣法能抵禦罡風。是以,血蠍豺狗是聖域獸窟中伺養最多的一種異獸。低階的為鬥獸,高階的用來采製材料。


  “你怎麽知道?”秦有桑詫異地問道。不等焚回答,他秒懂,“你娘告訴你的唄。你們娘倆當時闖進赤海,遇到過這種異獸。”


  替她都答了。


  焚“嗯”了聲。


  終於被他猜中一回。


  一個從囚禁之地帶著七歲女兒逃脫的女人,從沒到過赤海,竟然認得這裏最凶殘的血蠍豺狗。當年上元宗那位道君和他師傅淩山子闖赤海,也隻是形容過遇到的這種異獸,並不知其名字。


  林,被你涮來涮去,總算逮到你的破綻了!不過,秦有桑卻並不高興。他甚至不想順著自己的思路想下去,深究下去。


  氣惱之下,秦有桑一腳踹向身邊的那隻蛋。


  勁風拂過,秦有桑被推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俊臉隨即浮上兩團羞怒的紅暈。百年來他就沒被人這樣狼狽地推搡過!


  焚仿若沒有瞧見,平靜地道:“血蠍豺狗嗅覺靈敏,報複心重。踢碎它的蛋,沾著一點蛋液。哪怕冼腳換鞋襪,氣味在三內不會消退。”


  秦有桑氣極扭開臉:“你那位娘親可真是見多識廣!”


  誰知焚竟然點頭同意:“我娘親閱盡下典籍書冊,過目不忘。”


  當她不曉得填補破綻?總之我就有一個掠過無數寶物的爹,一個萬事通的親娘,死無對證,你能奈我何?焚瞥他一眼:“血蠍豺狗喜歡群體出動覓食,夜裏才會歸巢。此地現在安全。出去看看吧。”


  秦有桑氣極敗壞跟上去,故作好奇:“你娘親定然出身不凡吧?”否則哪有機會閱盡下典藏書籍。


  隻要她敢報出家門來曆,他就能查個清楚明白。


  “我那時不過是個幾歲的稚童,哪裏能記得太多。我娘好像有過的吧?還是沒曾告訴過我?忘了。”


  秦有桑絕倒。


  看著焚的背影,他氣得直咬牙。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她知道的通通是她那位“屍骨無存”的母親的。她不想,就理直氣壯地忘了!

  微眯著眼,秦有桑在這一刻心境發生了變化。他發現自己絕不能指望林實話。他不想以怨報德惡意揣測自己的救命恩人。難道他傻嗎?跟在她身邊,他還不能自己找出真相?不過幾息工夫,秦有桑不生氣了,悠悠然跟上了焚。


  這時,他才發現焚腳步奇快,像是在忍耐著什麽,急於離開。


  難道這些血蠍豺狗帶給她很深的印象?

  巢穴中熟悉的腥臭味道勾起了焚記憶深處的恐懼與對傷痛的記憶。


  聖域被赤海隔離如孤島。聖尊每年隻能召喚一次珍貴的地之氣。總需要一些別的娛樂讓聖域中人發泄情緒。


  除了七大殿會不定期舉行的各種競技賽。聖域中人最喜歡的是逛妓樓和賭鬥獸。


  紅城中有三大妓樓。來源不一。聖域生出的男女孩童,相貌上等又不能感應地之氣,往往從就被送進妓樓。家中地位低的子女,為給長輩賺元玉,被賣進妓樓。自身修為低,皮相好的人,自賣自身賺取元玉。


  聖域是一方孤獨的王國。同樣弱肉強食。


  除了七大殿掌控的鬥獸場,紅城中還有被大家族控製的六個鬥獸場。


  這裏是鬥獸士的堂和地獄。


  贏了能賺取大量元玉。輸了,則以被撕裂的身體和鮮血供人觀賞。


  焚的客人隻有一個:聶悠悠。


  她從昏迷中醒來,穿著青色的囚衣,躺在一隻血蠍豺狗的蛋殼中。


  四周鋪滿了潔白的雪,下了禁製的穹頂仿佛星輝燦爛。


  聶悠悠站在穹頂高處那圈用水晶圍成的欄杆處,白衣勝雪,柔婉清雅。她扶欄微笑,聲音怯怯,像極了被人偷走了心愛的東西,可憐巴巴地想要回來:“焚。我沒有找到幻影赤蓮呢。你知道在哪的話,能不能還給我?”


  “我死了,你就更得不到了。”焚隻一瞬恍惚便清醒過來,抬腿出了蛋殼冷淡回道。四周環繞的黑霧看不清深淺。卻有風吹來陣陣腥味與沉沉足音。


  “母親真是疼愛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和哪個野男人的兒子。”聶悠悠撫心難過,“如此,我又心安幾分。誰叫母親如此傷我的心呢。”


  焚幫她接著道:“把幻影赤蓮給你。留我一條命?”


  聶悠悠搖頭:“全屍。你殺死聖尊,死罪難逃呢。”


  “那沒什麽可談的了。”


  “有的。養育你長大,將送你進聖宮的駱家族人共有二百四十口。你不為他們想想?”


  焚不答。黑霧中,一隻六階血蠍豺狗緩緩走出。看到蛋殼的瞬間,仰悲吼。


  這時她才發現動用元氣帶來的噬心痛楚。與發狂的血蠍豺狗鬥命,血將白雪染盡,疼痛永無止境。直到她再無力氣以為下一瞬將被撕裂,聶悠悠才出手製止,俯瞰著她的慘樣,告訴她有空再來聽答案。


  焚打了個寒戰,狠狠搖頭將那些關於疼痛的記憶甩開。她按住胸口,摸到出來時做的短竹笛。但願,不要遇上這窟血蠍豺狗,不要再動元氣了。


  “你在害怕?”默默觀察著她的秦有桑看出來了,又搶著幫她回答,“當時你那娘親也遇到了一隻血蠍豺狗,所以你年幼的心靈受到了傷害。我懂!”


  嘲諷毫不掩飾。挑釁也不加掩飾。


  他等著看她還有什麽新鮮解釋。他一定會抓住她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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