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我不相信
卡卡的幸福交給你,我的幸福會在哪裏?
醫生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鏡,若有所思地說:"其實病人主要是心理方麵的疾病,由於精神上受過很大的刺激,大腦才會潛意識地隱藏一些對她有傷害的事。要想讓她恢複以前的記憶,還是需要強烈的外部刺激,比如逼她回憶她不想記得的事。但是我建議,還是不要讓她記起為好。人的大腦具有自我保護意識,如果硬逼她麵對她不想麵對的事情,後果也許會很嚴重,精神極有可能再次崩潰。"
"也就是說,隻要不給她刺激,她就有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以前的事?"蘇半夏簡短地問。
"一般來說,是的。"醫生頗為認同地點頭。
在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洛卡卡在前麵蹦蹦跳跳地走著,後麵跟著紀初浩和蘇半夏。他們兩個人注視洛卡卡的眼神是一樣的柔和,仿佛她是他們心尖上的寶貝。
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暖的。紀初浩和蘇半夏兩個人相伴無言,沉默在彼此之間肆虐,好像他們連說一句話都是多餘的。紀初浩原本想請求蘇半夏讓他來照顧卡卡,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畢竟卡卡於蘇半夏的意義重大,他不能那麽自私地占有卡卡。
眼見快要走到門口停車的地方,要是到了車上,有卡卡在場,他就更不能開口了。紀初浩張嘴欲言,卻被蘇半夏搶了先機:"紀初浩,以後卡卡就拜托你了。"
紀初浩一怔,有些回不過神,他停住腳步,愣愣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蘇半夏走在前麵,聽見紀初浩的問題,慢慢地回過身。紀初浩看見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折射出鑽石一樣的光芒,他聽見她說:"紀初浩,你要好好照顧卡卡。"
陽光照得他有些眩暈,他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麽會聽見蘇半夏說讓他照顧卡卡呢?紀初浩愣愣地去掐自己的胳膊,一陣疼痛從手臂傳來,他這才相信蘇半夏真的答應讓他照顧卡卡了。
紀初浩追上去,嘴巴已經咧到了耳根:"半夏,你說真的?"
蘇半夏和紀初浩對視一眼,一邊應著一邊去追洛卡卡。
陪洛卡卡吃完早飯,蘇半夏就一個人去了奶茶店。見店鋪沒有開門,她用備份鑰匙打開店門,刺鼻的酒味迎麵而來。桌椅因為不打掃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地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酒瓶,還有從桌上滾下來打碎的玻璃碎片。蘇半夏微微皺眉,她才剛離開一個多星期,怎麽店裏就變成這樣了?
"小武?小武?"蘇半夏在空蕩蕩的店裏試探性地喊道。
角落有酒瓶打翻的聲音,小武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了。蘇半夏連忙上前想去扶,結果卻被小武大力地揮開,他含混不清地喊道:"今天不做生意!出去!都出去!"
蘇半夏絲毫沒有防備,被小武推倒在地,手掌被地上的碎片割傷,劃開了一道口子。她忍住痛,她實在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一向冷靜穩妥的小武買醉失態。
"小武,發生什麽事了?"她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掙紮著爬起來,站在小武的麵前。
剛才還迷迷糊糊的小武一下子變得傷心不已,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溢出:"半夏她不回來了,怎麽辦?她不肯原諒我做的錯事,所以她不回來了……"
一個大男人在她麵前哭得悲痛欲絕,蘇半夏隻覺得有些無奈。她將小武扶到裏間,照顧他睡到床上,剛才還不清醒的人翻了個身便睡過去了。蘇半夏歎了口氣,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店麵。
小武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他搖一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正奇怪自己怎麽會睡在床上,蘇半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推門進來了。
"你醒了。"她將麵條遞給小武,"應該餓了吧,剛煮的,趁熱吃。"
小武腦子裏還留有一點模糊的記憶,他瞥見蘇半夏的手上貼著創可貼,立刻抓住她的手,抬頭問道:"是我弄的嗎?"
蘇半夏抽回手,笑著否認:"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我怎麽會被你弄傷呢?我不小心摔傷的。"
小武懊惱地抱住頭,表情痛苦:"半夏,不要對我那麽好,我不值得的。"
蘇半夏被小武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不過她也沒有放在心上。最近,小武總是奇奇怪怪的,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她隻當他心情不好,沒有去追問什麽。
"你在我和卡卡最艱難的時候幫助了我們,說什麽值不值得的傻話。"蘇半夏還記得,當她們沒有地方住的時候,是小武給了她們一個容身之所,還給了她一份奶茶店的兼職。在她忙於工作的時候,也是他幫忙照顧卡卡和蘇若。這些她都記得,她是個念舊的人,總會記得那些幫助過她的人。
"半夏,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惡,我……"小武欲言又止,躲閃的眼神讓蘇半夏心生疑惑。
"小武,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他起身,從床旁邊最下麵的抽屜裏拿出一封信,遞給蘇半夏,苦笑道:"這是蘇伯母給你的信,現在還給你。你看了裏麵的內容以後要是不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蘇半夏看著沒有任何字跡的信封,因為長時間放在潮濕的環境裏,封麵已經泛黃。她接過來,奇怪地看著小武:"我媽的信怎麽會在你這兒?"
小武別過頭,不敢去看蘇半夏的臉,他搪塞道:"你看了信的內容就會知道了。"
蘇半夏剛想抽出裏麵的信件,口袋裏的手機倏地響起來,她接起,口氣不善:"黎亞修,你又有什麽事?"
電話那邊的黎亞修絲毫沒有因為蘇半夏的語氣而感到不高興,反而有些興奮地說道:"半夏,你現在立刻到我公司來,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蘇半夏幹脆利落地拋出兩個字便想掛電話:"沒空!"
"是關於單鬱助的,你真的不想知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呢。你要是不過來,你會後悔的哦。"黎亞修還是一副欠扁的口氣,令人惱火。蘇半夏握緊拳頭,牙縫裏蹦出幾個字:"好,我現在就過去。"
她收起那封信,對小武說道:"我現在有事,晚上再過來。記住,別喝酒了。"
小武剛想叫住她,卻把話咽了下去,不知道她看完信後還會不會回來。應該是不會回來了,畢竟他做了那麽可惡的事。
蘇半夏站在修亞公司的門口,她想自己真是瘋了,都不知道是什麽事,竟然因為黎亞修的一句話立刻趕過來。她咬咬牙,大步走進了正門。
黎亞修修長的手指玩弄著一盤磁帶,墨綠色的眼眸仿佛深不見底的幽井。他真的很期待一會兒上演的一幕,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蘇半夏的選擇,還有,單鬱助的表情。
辦公室的門被一下子打開,巨大的聲響把神經緊張的傑克嚇了一跳。黎亞修吹了聲口哨,語氣輕佻:"速度可真快,單鬱助的事情果然是你的弱點。"
蘇半夏陰沉著臉,她對眼前這個長得陰柔的男人沒有半點好感,可是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麽他要一再招惹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受虐傾向嗎?
"黎亞修,你又有什麽事要利用我了?"蘇半夏站在黎亞修的辦公桌前,明明是嬌弱的模樣,渾身卻散發著不可小覷的強勢。
一旁的傑克不禁感歎他們老板的口味重,竟然會喜歡蘇小姐,要是娶了她當老婆,指不定老板得受多少罪呢。他開始臆想老板跪搓衣板的畫麵,真是驚悚不已!
黎亞修無奈地搖搖頭,委屈的樣子我見猶憐:"女人,可真是記仇。這次可不是利用你,而是,"狹長的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笑得一臉無害,"叫你來救單鬱助。"
"什麽意思?"
黎亞修指指放在桌上的文件,然後整個身體靠在旋轉的軟椅上,表情很是期待:"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蘇半夏拿起文件袋,抽出裏麵的資料,咖啡色的眼眸一溜煙地掃下去。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不已,拿著文件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嘴唇瞬間沒了血色。
黎亞修陰柔的臉在看見蘇半夏的神色之後,也變得緊繃,他感覺蟄居在心髒的一隻毒蠍子正慢慢地爬上他的心尖,然後對準,將尾巴狠狠地插進他的心髒,毒液便隨著心髒遍布全身。為什麽看見她難過,他也會心痛?
他雙手交叉,支在桌上,收拾好剛才的心痛,語氣輕鬆:"你以前借過高利貸,還不起債被人逼著去做小姐,是嗎?"
蘇半夏的身體搖搖欲墜,拿著文件的手撐住桌子邊緣才勉強沒讓自己摔倒。她感覺自己體內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流失,手腳冰冷,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烏黑的睫毛微顫,神情呆滯,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脆弱得一碰即碎。
不會的,當時的情況那麽混亂,黎亞修怎麽會查到這件事?不會的,鬱助不會這麽做的,一定是黎亞修撒謊!如果是真的,連他們都沒有收到消息,身在國外的黎亞修怎麽會知道?何況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沒有道理一點都不知道。
"你在撒謊!"蘇半夏聲嘶力竭地喊道。
"不相信嗎?"黎亞修語氣輕如薄霧,仿佛蘇半夏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他將磁帶遞過去,殘忍地說道,"這是其中一個流氓的供詞,你要聽一聽嗎?"
不!蘇半夏發瘋似的捂住耳朵,她不要聽,不要聽!可是眼底流露出的恐懼還是出賣了她,她的內心深處仿佛已經承認了黎亞修說的事。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黎亞修的辦公室,剛衝出門口,就被早有準備的傑克攔下了。
黎亞修嘴唇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刻意忽略心髒處傳來的疼痛,他要的就是讓單鬱助痛不欲生,而要達到這個效果,蘇半夏是最重要的棋子。
"這是事實。"黎亞修緩緩地站起來,走過去,逼視蘇半夏,"單鬱助殺了人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