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洛卡卡的真相
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徹底,因為真相往往傷人傷己。
蘇半夏在看見單鬱助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小武還以為她不舒服,連忙去扶她,另一隻手攬過蘇半夏的肩膀,像是在向單鬱助宣誓主權:"你怎麽了,半夏?"
單鬱助盯著那隻手,眼裏冒出的火幾乎能把自己吞沒。任何觸碰過蘇半夏的男人,他都想一個個將他們扔進大海。
他極力控製住心中的怒火,卻還是極盡諷刺之能事:"怎麽,不舒服了?你的身體可真弱啊,弱到要一個毛頭小子照顧你?改口味了呀,你不是喜歡變態大叔型的嗎?"
蘇半夏忽地抬頭,直直地盯著單鬱助。那種眼神,是無聲的控訴,像一把斧頭,重重地劈在單鬱助的心上。
就算還愛著又能怎麽樣,他們之間橫亙了一條沒辦法跨越的鴻溝。他永遠無法忘記父親死在自己麵前的場景--滿臉是血的父親趴在方向盤上,貨車載著的鋼筋貫穿了他的身體。那一幕,他每天做夢都會夢見,在夢裏想喊卻喊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血流到地上,然後浸濕他的雙腳。
蘇半夏,這種痛苦你永遠都體會不到,你又憑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單鬱助的身體像是被寒意突然攫住,變得僵硬,連嘴角的弧度都變得如寒冰一般。他一步一步逼近蘇半夏,強大的壓迫感讓同樣身為男人的小武都感到危險:"蘇半夏,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還想用苦肉計嗎?可惜,我早已經看清了你的虛偽,你隻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而已!"
單鬱助的話如一把尖銳的刀,重重地插進蘇半夏那一顆斑駁的心,刀子隨著心髒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地紮著,疼得她想親手將這顆心挖出來。她臉色蒼白,重複著單鬱助的話:"愛慕虛榮,愛慕虛榮……"
她低聲重複著,聲聲悲切,嘴唇顫抖,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卻不知疼痛。可是,單鬱助,你可知道,全世界最沒有資格這麽說我的,就是你!
她渾身冰冷,啞聲道:"單鬱助,我愛慕虛榮和你又有什麽關係呢?我不就是拿了你們家五百萬而已,用得著你單大少爺記恨這麽久嗎?單氏隨便一揮手就是成千上百萬的生意,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裏嗎?"
單鬱助極力壓製的怒氣在聽見那幾個數字後開始決堤,他像極了一頭喪失理智的暴怒野獸:"蘇半夏,你已經拿了五百萬,不夠你花一輩子也能讓半輩子的生活無憂了,你為什麽要糟踐自己去當情婦?"
蘇半夏殘忍地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她的心髒也在嗡嗡地疼:"單鬱助,你不是說我貪慕虛榮嗎,那你覺得我要過上好日子,五百萬夠我花嗎?不找個大老板養我,我拿什麽奢侈!單鬱助,你別天真了,愛情,這東西早過時了,現在好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蘇半夏,你無藥可救了!"單鬱助暴怒,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地砸向她,轉身進了車,發動引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狹窄的小巷。
那東西的包裝盒恰好掠過蘇半夏的側臉,棱角在她白皙的臉上劃出一道紅印子。她沒有理會,隻是彎下腰,伸手去撿那個瓶子,是擦傷的藥膏。因為昨天她的手被孫正平踩住,碾了幾下,擦傷有點嚴重——他是來送藥膏的!
蘇半夏死死地捏住小小的藥膏,心像被一條小蛇纏住,越勒越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兩年的經曆統統化作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上和心上。她早就沒有了淚水,也沒有了抗爭的勇氣。她就像一個玩偶被生活隨意地玩弄,她的不甘和倔強,早在洛卡卡出事之後就被磨得幹幹淨淨。生活所迫,萬般無奈,她終於知道,命運,它總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她,違抗不了。
當鋥亮的皮鞋出現在蘇半夏麵前時,她驚喜地抬頭,才發現原來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是紀初浩。他掃了一眼小武背後的行李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蹲下身,直視蘇半夏,語氣淡淡的:"不要試圖再一次逃走,既然鬱助找到了你,有些事情他不弄清楚是不會放你走的,別白費力氣了。"
他環顧四周,問:"卡卡呢?"
蘇半夏這才回過神,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連忙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下蹲,她一下子頭暈目眩,踉蹌了一下,小武連忙扶住她,但還是止不住她雙手的顫抖。"卡卡,卡卡……我要去找她……"蘇半夏喃喃道。
"卡卡她不認路……小武,你知道她不認路的……"蘇半夏心慌意亂,能讓她這麽慌張的隻有洛卡卡一個人。
"我們分頭找。"紀初浩拋下一句話便朝外麵走去。
上班高峰,人來人往的上班族裏蘇半夏焦急的臉特別顯眼,她沒有血色的皮膚有一種病態的美,在這一點上,像極了蘇若。咖啡色的眼眸著急地搜索著來往的每一個人,盛滿了擔憂。
卡卡,求你,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如果你再出什麽事,那麽我真的沒有什麽活著的意義了。
紀初浩在路過一家客人有點少的早餐店時,看見洛卡卡被幾個紋滿文身的小混混兒圍在中間。她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喃喃有詞。她的神情害怕,眼淚早已布滿嬌俏的臉。
紀初浩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周身散發著寒氣,推門進去,掄起拳頭,狠狠地揍向其中一個對洛卡卡動手動腳的流氓。他將洛卡卡扶起,護在自己的身後。
洛卡卡此時神情呆滯,大大的眼睛像是沒有光彩的黑曜石,死氣沉沉,她不停地說著:"不要碰我……求求你們,放過我……求求你們,不要碰我……"
紀初浩劍眉深深地糾結,心中的不安在看見洛卡卡這樣的反應後像是被投了石頭的湖麵,漣漪一圈一圈不停地擴大。他陰鶩地看著眼前的幾個流氓,殺氣畢露:"你們想死嗎?"
幾個小混混兒眼力還不錯,知道紀初浩不是好惹的人,連忙拉開店門,逃了出去。
紀初浩轉過身,雙手想握住洛卡卡的肩膀,安慰她已經沒事了。結果洛卡卡驚恐地後退一步,不停地搖頭說:"別碰我……別碰我……"
紀初浩眼眸驟然縮緊,僵在空中的手握了握,孤單地收回來,他柔聲道:"卡卡,那些壞蛋被我打跑了,我們現在去找半夏好不好?"
洛卡卡呆呆地抬起頭,看著紀初浩:"找,半夏?"
"是啊,半夏在找卡卡,找得很辛苦,我們現在就回去,讓半夏不要找了好不好?"紀初浩試探著伸出自己的手。
沒想到洛卡卡立刻破涕為笑,握住了那隻手,點點頭:"好,去找半夏。卡卡想半夏了。"
紀初浩單手牽著洛卡卡,步子走得很緩。他很希望這一條街沒有盡頭,就這麽牽著她走,一直走到天荒地老。他和她的愛情,坎坷曲折,以前她愛著蘇城一,可惜城一喜歡蘇半夏。而後,她愛著他,可惜他親手摧毀了她的家庭。
年少不懂愛人,明明很愛,卻選擇傷害。如果是現在的他,當時絕對不會選擇去偷那份文件。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最後卻將她弄丟了。
我們都以為自己很愛很愛一個人,愛到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對方,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隻可惜,心掏出來了,身體空了,寂寞便開始滋生蔓延,像青苔一樣將我們淹沒。愛的方式不對,注定傷悲。
紀初浩看著身邊的洛卡卡,目光柔情似水。其實這樣也好,沒有痛苦,沒有記憶,隻剩下童真。就這樣看看,真的很好。
八九點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空氣裏漂浮著粒粒灰塵,像是浮在陽光的懷抱裏,看上去也有了暖意。
洛卡卡一回到奶茶店,蘇半夏就撲過來抱住她,連聲音都有了哭腔:"卡卡,你嚇死我了。你到哪裏去了,為什一聲不吭就走掉,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洛卡卡見半夏真的著急了,連忙笨拙地安慰:"半夏不哭,卡卡知道錯了,卡卡隻是貪玩,想去買禮物送給半夏。"
紀初浩走過去,輕輕對洛卡卡說道:"卡卡乖,先去房間整理東西好不好?"
洛卡卡知道自己犯了錯,想哄半夏開心,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不,我不要離開半夏,她看不見卡卡又會傷心難過的。"
蘇半夏捏捏卡卡的臉,笑道:"傻瓜,現在卡卡回家了,半夏就不會擔心了呀,所以乖,回去好好整理我們弄亂的衣服。"
洛卡卡嘟著嘴,不情不願地進了房間。
蘇半夏直到看見洛卡卡的背影消失,她轉過臉,道:"什麽事?"
"我要真相。"紀初浩眸光死死地鎖住蘇半夏,說的話簡單明了,"洛卡卡變成變成現在這樣,絕對不是車禍那麽簡單!"
"你不會想知道的。"
"蘇半夏,你無權剝奪我知道真相的權利。"紀初浩冷冷道,寒意遍布他的全身。以前那種感覺隻有單鬱助和蘇城一上有,但是經過這麽些年,紀初浩身上也逐漸多了些霸氣和狠絕。
蘇半夏咖啡色的眼眸盛滿一種莫名的傷悲,她的生活因為洛卡卡的那件事變得灰暗一片,成為這輩子都無法忘掉的夢魘。窗外,陽光明媚得過分。
屋子裏,蘇半夏的聲音變得莫名淒涼:"紀初浩,或許你能接受卡卡的一切,但是這在你心中終究會成為一根刺,沒有一個男人會不介意這種事。因為,卡卡被強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