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洛卡卡不見了
我大概是單鬱助和紀初浩的專用滅火員。
洛卡卡醒來是在自己家裏,可是身邊的一切都貼上了法院的標簽。洛家徹底破產了,法院已經凍結了洛家在銀行的所有資產,連這棟房子都要被拍賣。洛卡卡蜷縮在自己的床上,雙手抱住膝蓋,大大的眼睛裏是滿滿的空洞。她望著窗外,好像在看什麽,又好像沒有看。蘇半夏端著午飯進來的時候,洛卡卡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一個小時了。
"卡卡,你終於醒了。"蘇半夏輕籲一口氣,卡卡從醫院回來後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你一定餓了吧,來,吃點東西。"說著,把剛做好的飯菜端到她麵前。
洛卡卡仿佛沒有聽見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始終盯著窗外看。她的靈魂好像完全不在這個房間裏,留下的隻是軀殼而已,就像個木偶娃娃,不會說話,有的隻是漂亮的外表。蘇半夏更加擔心了,在醫院的時候以為她哭出來就會好了,結果現在情況更嚴重,連自言自語都不會了。蘇半夏歎了口氣,坐到床邊,握住洛卡卡冰冷的手。她的溫度低得駭人,有那麽一瞬間,蘇半夏還以為自己摸到了死人。
"伯父伯母的遺體我已經火化了,法庭那邊的手續我也辦好了。卡卡,你要振作起來,你不能讓他們在天堂擔心你。"
洛卡卡不語,蒼白的臉龐上隻有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稍稍顯露點生機,可是猛然看過去,依然讓人感到恐懼。
"等你好一點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伯父伯母。你收拾一下東西,搬到我家去。"蘇半夏頓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法院發來傳票,說明天就讓你搬出去,因為這間屋子要被拍賣了。"
洛卡卡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始終保持那樣的姿勢,像一座雕塑,沒有感情,也沒有動作。蘇半夏拿她沒轍,隻好把飯菜放在床頭櫃上,叮囑了幾句就出去了。洛家公司的員工還要人去安撫,洛卡卡現在這種狀態,根本不可能出麵處理這些事情,隻能讓蘇半夏一個人扛下所有的工作。
蘇城一的辦公桌上攤著今天的晨報,頭版標題赫然寫著:洛氏夫婦跪求紀淩,精神恍惚釀成悲劇。旁邊是洛天向紀淩下跪的照片。整篇報道的矛頭直指紀淩,說他不擇手段迫害洛家,還讓洛天下跪來羞辱他,結果紀淩夫婦在回去的路上因為這件事而精神恍惚,造成車禍,雙雙身亡。
蘇城一手指揉揉眉心,洛家破產,洛天夫婦身亡,單是這一張照片就可以讓洛卡卡和紀初浩兩個人萬劫不複。
紀初浩的電話到現在都沒有打通,如果猜測不錯,這件事應該是紀淩的傑作。以蘇城一對紀淩這個長輩的理解,他完全做得出這種事,而最終的目的無非是逼紀初浩和洛卡卡分手。
原本打算通知單鬱助解決這件事,可是沒想到那個小子的手機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蘇城一隻能起身去找單鬱助,和他商量一下怎麽找到紀初浩。
紅色跑車在馬路上疾馳而過,囂張的程度讓路人隻有羨慕的份兒。蘇城一握住方向盤,平常彎成月牙形的眼睛此時微微張開,露出動人心魄的藍色。此時,他收斂了平常溫和的笑容,俊美的麵容如冰霜一樣,仿佛以前那個溫潤如玉的蘇城一隻是一個假象,現在的他才是本尊。
驅車趕往單鬱助的別墅,蘇城一倒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麽鬼,電話不接,人也不出現。一下車,蘇城一就迫不及待地砸門,結果沒想到門沒鎖,一敲就開了。蘇城一疑惑地走進去,踱步至單鬱助的房間,一股強烈的酒味撲鼻而來。蘇城一皺起秀氣的眉,了然地打開房間的門,隻看見一地的啤酒、紅酒、白酒的空瓶子,足足有幾十瓶,而當事人就醉倒在落地窗前。才兩天時間,單鬱助整個人就憔悴不堪,一頭亞麻色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有很重的黑眼袋。
蘇城一走過去,氣衝衝地奪過他手上的紅酒,罵道:"你這個敗家子,紅酒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買醉的!"
"不用你管。"單鬱助有氣無力地回答。他現在隻想喝醉,這樣就能把那個女人忘得一幹二淨,這樣就可以把這五年的感情忘得一幹二淨。可是為什麽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疼?誰說喝酒就能忘記所有傷心的事了,都是屁話!這些話就像女人一樣,不能相信!
看到單鬱助這種頹廢的模樣,蘇城一二話不說,走進洗手間,接了一盆水,直接往他頭上倒去。
"啊--"單鬱助立刻跳起來,"你幹什麽?"現在可是冬天,房間裏又沒有開暖氣,蘇城一這家夥是想謀殺嗎?
"醒了沒?"蘇城一冷冷道,"醒了就和我去一趟初浩的家。"
"去他家幹什麽?"單鬱助走進洗手間,用毛巾擦拭全身,"該死的,蘇城一,你就不能用一些溫柔的方法嗎?"
"洛家破產了。"蘇城一淡淡道。
單鬱助擦拭身體的手一下子頓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洛家破產了?怎麽回事?"
"具體情況不清楚。"蘇城一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說道,"關鍵是洛天夫婦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雙雙身亡。"
"什麽?"單鬱助一驚,連毛巾都掉到了地上,"都死了?"
"嗯,現在所有人都懷疑這場車禍和紀淩有關。"
"別說廢話了,現在我們就去紀家。我估計那老不死的把初浩給幽禁了。"
"我猜也是。"
蘇城一上車,默默地係好安全帶,輕聲問道:"和半夏怎麽樣了?"
單鬱助渾身一震,心髒仿佛被人狠狠地紮了一下,可他還是極力裝作沒事的樣子。心裏卻忍不住自嘲,隻要聽到她的名字他就沒辦法平靜,這一場愛情的賽跑,他輸得連底褲都不剩,說沒事怎麽可能?城一是多聰明的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單鬱助索性保持沉默。
正在僵持之時,蘇城一的手機倏忽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下意識地望了身旁的人一下。這個電話,接還是不接?
"接吧。"仿佛看出了城一的為難,單鬱助按下接聽鍵,遞給了他。
手機剛一觸碰到耳朵,便傳來蘇半夏略帶哭腔的聲音:"城一,幫幫我,卡卡不見了……"
蘇城一一個急轉彎,立刻掉頭去洛卡卡的家。以半夏的性格,能讓她那麽著急地打電話向別人求救,事情肯定是到了很緊急的地步。
這個轉彎差點把單鬱助甩出去,他極力保持自己身體的平穩,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卡卡不見了。"蘇城一皺眉,陰柔的臉龐布滿陰霾。最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他應接不暇,先是半夏和鬱助分手,現在又是洛家破產,卡卡失蹤,連他都不知道該先處理哪一件了。
"什麽時候不見的?"單鬱助沉聲問道。
"半夏回到洛家就發現她不見了,以卡卡的精神狀態,希望她不會做什麽傻事。"蘇城一不無擔憂,卡卡是被父母寵大的,家庭和諧美滿,又是洛家的千金小姐。一天之內,從一個大小姐變成一個身無分文的孤兒,這種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是極容易讓人產生消極的想法的。
單鬱助抿緊嘴唇,沉吟道:"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警察局是不會受理的。先想一想,卡卡平時最常去的地方。"
蘇半夏幾乎找遍了所有卡卡喜歡去的餐廳、公園,可是都沒有她的影子。一種害怕莫名的心情將蘇半夏的心死死纏住,讓她心悸。卡卡,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公路上,妖嬈的紅色飛奔而去,車上坐著兩個俊逸的男子,一個堅毅,一個陰柔,可是此時他們的臉上除了擔憂沒有其他情緒。蘇城一狹長的眼睛裏透出一抹剔透的藍色,那麽邪魅。他飛快地加速,對單鬱助說道:"我大概知道她在哪兒了,給半夏打電話。"
風尚學園陽台的欄杆上,坐著一個嬌小的女孩子。她很瘦,撐不起身上的紗製紅裙,風一吹,更顯得她瘦骨嶙峋。頭發隨意地散在肩上,有點亂糟糟的。她麵朝學園外坐著,雙腳懸空地蕩著,看上去異常歡快。整個人隨著蕩的幅度也微微向外麵傾斜,從後麵看就像要摔下去似的。她一隻手拿著一把瑞士小刀,鋒利的刀身在陽光下閃著誘人而冰冷的色澤,另一隻手鬆鬆地撐在欄杆上,有時候甚至隻用身體的平衡性支撐,兩隻手輪番把玩著小刀。
遠處的太陽已經有點微紅,有一半躲在高高聳立的建築物後麵。朝霞猶如一條條紅絲帶,圍繞在太陽身邊,紅裏麵還泛著微微的白。那樣的太陽光很溫和,不刺眼,看上去很漂亮。
已經是傍晚了。
洛卡卡的嘴角揚起一抹純真的微笑,烏黑的眼珠立刻折射出異樣的光彩。但是,此時那雙如黑鋯石一般的眼眸帶著一些複雜的情緒,不如以前那般明亮動人了。
"爸爸媽媽,你們也在看著我嗎?放心,等我替你們報了仇,我就會去陪你們的。要等我哦,不許食言……"洛卡卡吃吃地笑,嘴巴裏喃喃有詞。
她的手在瑞士軍刀的刀鋒上輕輕刮了一下,細嫩的肌膚立刻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溢出。洛卡卡仿佛不知疼痛一般,隻是滿意地看著那把刀,笑道:"真好,真鋒利……他就不會有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