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命運的相遇
我並不相信命運,直到遇上那個額頭有紫蝴蝶胎記的女孩兒。
女孩兒低著頭,急匆匆地跑過街。她穿著好看的白色棉布裙,精致的臉龐透著十一歲女孩兒應有的稚氣和靈動。
剛走到小巷的一半,毫無預兆地,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耳邊傳來棉絮一般的聲音:"別叫,有人要綁架我。"
他們倆躲在肮髒的垃圾桶後麵,緊緊地貼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皮鞋的踢踏聲由遠及近,最終停止。
"媽的!到手的肥肉就這樣給跑了!"一個男人啐了一口,粗魯地罵道。
"別急,他一個小孩子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跑不遠的,我們再四處找找。"另一個男人冷靜地說。
直到確定他們走遠了,男孩兒和女孩兒才敢探出頭來。"快,我們得離開這裏,他們馬上會折回來的。"男孩兒轉身對女孩兒說,臉上還有一些緊張。
"跟我來,我不會讓那兩個人找到你的。"女孩兒拉起他的手,在巷子裏七拐八拐地跑著。終於,閉塞的視野豁然開朗,男孩兒漆黑的眼眸裏倒映出碧色的大海。
"哇,好漂亮。"男孩兒一下躍上欄杆,由衷地讚美道。
"那當然,這個角度看大海是最漂亮的。這裏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哦。"言語中是抑製不住的得意。
"秘密基地?那你這麽輕易把陌生人帶過來?"男孩兒覺得好笑,哪有人把秘密基地輕易給人知道的。
女孩兒頓了片刻,大眼睛直直地盯著男孩兒道:"因為我相信你。"
相信?男孩兒怔住了,居然有人對隻見了一麵的人說相信,真是單純得讓人難以置信啊。"你憑什麽相信我呢?"
女孩兒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認真地回答:"因為剛才我救過你。"
男孩兒開心地笑了,十一歲的他已經看遍了鉤心鬥角、人心險惡。忽然,一個天使一樣的女孩兒對他說相信,這就像在說天底下的商人都是好人一樣。
被男孩兒的笑聲弄得有些惱了,女孩兒仰起頭質問他:"你笑什麽?"海風吹散她額前的頭發,男孩兒的微笑在那一瞬間凝結,因為那充滿稚氣的臉上,一隻翩然欲飛的"紫蝴蝶"停在她的額角。
感覺到男孩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女孩兒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額角。
"那個,是胎記吧?"單鬱助試探性地問道。
"是啊,一生下來就有的。"女孩兒低下頭,聲音越來越輕,"奶奶說蝴蝶是邪惡的生靈,是不被祝福的,所以我注定是一個不祥之人。"
"胡說!蝴蝶要經過艱難的破繭才能擁有翅膀,那麽美麗的動物怎麽可能是邪惡的呢?"
女孩兒驚訝地望著一臉氣憤的男孩兒,頓時感動得一塌糊塗。她發出咯咯的笑聲,聲音清脆猶如銀鈴,笑容好比太陽,男孩兒看得愣了。
"喏,拿去。把臉擦一擦,這是我們林家獨有的手帕,作為你剛才的獎勵。"她把一方素淨的手帕塞到男孩兒手裏,然後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糟了,太晚了,奶奶一定會罵的。"
男孩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孩兒已經穿過了馬路。他急得大叫:"喂!你叫什麽?"
"我叫林--素--"一輛卡車疾馳而過,女孩兒的聲音被淹沒了,男孩兒看見女孩兒朝他揮了揮手,"記得來找我啊!"說完便消失在視野中。
數年後。
蘇半夏怎麽都想不到,原本想要平淡的人生被風尚三大傳奇人物攪和了個夠。事情的導火線便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洛卡卡,一個有著打抱不平和逞強出風頭等不良習慣的女孩兒。
此時此刻,她正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兒一樣,不時偷偷抬眼瞄一下黑臉的蘇半夏。
"好啦,半夏,你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保證沒有下次了。"洛卡卡把飲料推到蘇半夏麵前,討好地笑道。
"這句話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天起,你每天起碼說三遍。你不怕上帝聽得耳朵起繭,找雷神劈你嗎?"蘇半夏雙手環胸,眸子被厚厚的眼鏡框擋住,明明很生氣,卻有些書呆子的傻氣。
"大小姐,你剛才下手打的可是紀淩的兒子紀初浩啊。人家不珍惜女生的心意怎麽了,礙著你了?又不是你送的禮物被砸,你去出什麽風頭?要不是我剛才擋得快,你這張小臉就等著去醫務室綁紗布吧!"蘇半夏劈頭蓋臉一頓說,洛卡卡隻能認命地聽著,不時點頭說是,活像個小跟班。
那委屈的小模樣讓滿腔怒氣的蘇半夏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惡毒的巫婆,多說一句都是犯罪,隻能認命地擺擺手:"算了算了,現在沒事就好,下次可別這麽衝動了。"
對於洛卡卡,她永遠都是束手無策。
"我就知道半夏最好了。"洛卡卡給她結結實實一個熊抱,便歡天喜地地出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教室。蘇半夏打開課本,滿腦子卻浮現出了紀初浩身邊的兩個男孩兒。
一個叫蘇城一,穿著白色襯衫,露出漂亮的鎖骨,戴著一串銀白色的十字架,雙手隨意地插進褲兜。上挑的眉,清秀的臉龐上是纖長的鳳眼。
還有一個叫單鬱助吧?烏黑幽深的雙眸,長而微翹的睫毛,挺拔的鼻,微薄紅潤的唇,亞麻色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精致到過分。這個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蘇半夏搖搖頭,把一切不合實際的想法統統丟掉。當務之急是爭取拿到獎學金,那個該死的房東大媽已經過來催過好幾次了,她不想再看見蘇若低聲下氣的樣子,她曾經發過誓,決不會再任憑別人騎在她們頭上。
那麽,她就隻有成功一條路,而錢,是通向成功的唯一捷徑。因此,當單遠澤夫婦找到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加猶豫就接下了家教的工作。
傍晚,蘇半夏走進那個連衛生間都比她們住的地方大的別墅。
單鬱助剛洗完澡,穿著寬大的白色浴袍,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一看見蘇半夏,他愣了一下,漆黑的眸從頭到尾打量了蘇半夏一遍,就像在看一件商品。
"你,是老爸請來的家教?"低沉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桀驁,他嘴角的笑讓蘇半夏想起了偶像劇裏壞壞的男主角,"他是不是老糊塗了,居然讓跟我同班的人來教我?"
將毛巾煩躁地扔到一邊,高大的身子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我們開始吧。"蘇半夏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攤開書本,心中竟然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時鍾滴滴答答地走動著,房間裏隻有蘇半夏低低的嗓音,還有筆尖刷刷的聲音,聽上去讓人有種睡意。
簡簡單單的一道題,單鬱助要求蘇半夏講了不下二十遍,他卻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聳著肩說聽不懂。
"沒關係,我再講一遍。"蘇半夏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平靜得讓單鬱助不敢相信。
十點,直到最後,單鬱助打著哈欠,還是說沒有聽明白。蘇半夏收拾好書本,隨口問了一句:"你不累嗎?"
"什麽?"
"明明聽懂了卻假裝聽不懂,你的演技真讓我佩服。"蘇半夏的聲音微帶戲謔,將厚重的書整整齊齊地放進書包,"隻是你忽略了一點,一個能看懂國外那些艱澀文字的人,理解力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她朝擺滿了世界名著的書櫃示意了一下,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目的要假裝聽不懂,不過為了我們接下來能夠和平共處,互利雙贏,還是麻煩你配合一下。"
單鬱助的手腳好似被電流擊中,他霍地睜大眼睛,盯著蘇半夏臉上的笑容,猛地問道:"你叫什麽?"
那嘴角彎起的弧度太過熟悉,每天晚上,那樣的笑容都會出現在他夢裏。
蘇半夏將書包背好。"我叫蘇半夏,花開半夏的半夏。"她伸出手,"希望我們以後相處愉快。"
失落就好像一條小蛇,蜿蜿蜒蜒地纏住了單鬱助的心髒。原來,不是她……是可惜不是她,還是因為不是她呢?
偌大的房間又隻剩下他一個人,深色的簾布映著他修長的身影,幽深的眼眸隱藏著淡淡的寂寥。為什麽要裝作聽不懂?嗬,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他所謂的父母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吧,他隻能通過這種可笑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
世人都羨慕有錢人的奢靡生活,卻看不見金錢背後的糜爛和空洞,能把人的心靈腐蝕得連渣子都不剩。
單鬱助轉過身,拿起藏在書櫥裏的蝴蝶發卡。蝴蝶的翅膀是用鉑金雕刻的,做工精細,上麵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紫寶石,散發出迷人的色彩,形狀一如當初那個小女孩兒頭上的胎記。他沒有忘記承諾。
"我會找到你的,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