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二次逃課
似乎隻有元宵節過完了,才是真正的新的一年。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了。包括徐心怡的成績。
因為陳瀟的緣故,她在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時候,幾乎是交了白卷。所以成績也是一落千丈,從全校第三變成了五十名開外。
看著試卷的那一刻,她卻笑了。以前一直在乎的分數,現在,也變得沒有那麽重要了。一切從零開始了。隻是身邊的人不在了,那個愛笑愛鬧的女孩子不在了,這個高中再沒有一個叫陳瀟的女孩。
大概到了中午的時候,徐心怡接到了陸文軒的電話。是用公用電話打來的。自從上次徐心怡將他和趙彬的電話加入黑名單之後,就再也沒跟他們見過麵了。仿佛一個電話號碼就可以將兩個人切斷聯係。
她問:“有什麽事情嗎?”
電話那端很著急,似乎帶著哭腔說:“陳瀟,瀟瀟,她出事了。”
徐心怡匆匆掛了電話,想也沒想地跑回教室找沈辰晨。一直把他拉到了學校後麵的圍牆邊上。
他看著她一臉急切的樣子問她:“好端端地,怎麽了?”
“快幫幫我,推我上去。”
“你要翻牆?”沈辰晨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問。
“嗯。”
“到底怎麽了?”他不是不明白,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徐心怡這種好學生不會做出逃學的事情。然而,能讓她如此心急的除了陳瀟還有誰呢。“是不是陳瀟出事了?”
“嗯,你快幫我,再不去,我真害怕.……”徐心怡沒再說下去,或許是沒有勇氣去相信。她固執地覺得陳瀟隻不過是睡著了而已,她太累了,隻是想好好睡覺而已。隻要她睡夠了,她就會醒來,會抓著她的手說:“走走走,周末一起去爬山吧。”
沈辰晨抿了抿唇,隻要她想做的事,他不會阻攔。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再三叮囑:“千萬要注意安全,小心一點。班主任那邊,我會想辦法的,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跟我打電話。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他最喜歡對她說那句話。隻要她有什麽困難的事,他總會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溫暖地照了下來,曬上一會兒就會有很多密密麻麻地汗珠凝在額頭上。
沈辰晨脫了大衣,隻穿一件看起來暖融融的,實質上是一件很薄的針織衫。“上來吧。”他將兩隻手臂扣在一起。她思索片刻,撐著他的肩頭踩了上去:“衣服留著,晚上回去我再跟你洗。”
沈辰晨突然咯咯地笑了兩聲:“怎麽像個小媳婦說話似的。”
徐心怡明明心急如焚,他卻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不由得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她使勁趴在圍牆上。圍牆外麵不知是誰堆起來一個稻草堆。她心裏一樂,真是天助我。於是,靈活地跳了下去。順著稻草堆滑到地上。
沈辰晨在圍牆這邊豎著耳朵聽,忽然聽到她“呀”了一聲。連忙問她:“怎麽了,是不是摔倒了?”
“沒事沒事。我很好。我走了,再見。”徐心怡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還沒等到沈辰晨說話就朝遠方跑去。
聽到她的聲音,他才低著頭歎了口氣,嘴裏喃喃道:“這丫頭。”
醫院一樓的門診室外站著很多人,還有一些坐在長椅上掛藥水。才剛剛過完年,怎麽就有這麽多人生病。想必是大魚大肉吃傷了身體吧。
她沒有心思去細想,直接奔向了三樓。
遠遠地就看到了,陳瀟的爸媽滿麵愁容地坐在那裏,陳瀟的母親又在哭泣。她頓時心一酸。
陸文軒坐在離他們稍遠的位置,第一個看到她來。還未開口。徐心怡就問他:“瀟瀟怎麽樣了?”
他似乎已經過了情緒激動的時候,十分平靜地說:“情況不太好,現在已經在急診室了。”
“怎麽回事?”
“上午她醒了,可是除了她爸媽,她好像誰也不認識,我給她送吃的,她還問我是誰。雖然難過,可是她至少是醒了。我們應該高興的。誰知.……”陸文軒低著頭頓了頓接著說:“誰知,沒過多久,她又昏迷了,阿姨去摸了摸她的鼻子,發現她.……她沒了呼吸。”他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眼圈也紅了,幾乎是哽咽的。
徐心怡心裏也難受起來。這樣的時刻,她經曆了那麽多次。媽媽,許小勇。陳瀟。她覺得,真是諷刺。每一次躺在病床上的人,怎麽都不是自己。
陳瀟的父母往這邊看了看,這才知道徐心怡也來了。隻是,他們的眼神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就那麽轉過去了。
徐心怡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躡手躡腳地走到陳瀟爸媽麵前,輕聲細語地喚:“叔叔,阿姨。”
陳叔叔出於禮貌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而陳瀟媽媽卻隻是轉過臉去,不再對著她。
這樣的冷漠,就像是,她才是造成陳瀟意外的罪魁禍首。她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對啊,要不是因為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急救室的燈還在亮著。她隔著厚厚的隔音門,明明什麽都聽不到,她卻像是看到了裏麵戴著白口罩的醫生拿著儀器在陳瀟胸口一下一下地電擊著。
每一下都像是擊在她身上。
“對不起!”她的聲音幾乎穿透了整條走廊,俯著身子向他們鞠躬。除了對不起,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太蒼白無力。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麽。如果她能代替陳瀟躺在急救室裏,她想,她是願意的。
陳瀟爸爸似乎要說什麽,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沒說。陳瀟的母親垂下頭,眼角帶著淚水,聲音嘶啞,幾乎是在低三下氣地求她:“心怡,對不起,我們隻有陳瀟一個孩子,她就是我和叔叔的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她了好嗎?”
徐心怡滿眼含淚,臉上卻帶著微笑,她看著陳瀟的母親,笑著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答應您,不會再來。對不起!”
她說完,轉過身,離開了,帶著決絕。
事到如今,她什麽也不能為她做。她隻有聽她爸媽的話,希望她走,她就走。不讓她出現,她就不出現。她理解他們做父母的苦心。她不怪他們。
因為她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陸文軒看著她從自己麵前離開,想拉住她安慰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醫院的每一層樓都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這麽久以來,她發現她從未像這兩年來,進醫院進得這般頻繁。這種味道,她最討厭的味道,現在卻已經熟悉了。
醫院外麵晴空萬裏,一朵朵白色的雲彩奇形怪狀,像一塊塊軟綿綿的棉花糖。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徐心怡對著烈日緩緩吐了一口氣,她發覺,她竟然沒有哭。除了眼淚在眼睛打轉,她竟一滴淚都沒有落下來。
她沿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漫無目的走,一直一直走下去。
街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喇叭聲叫囂著這個城市的浮躁。路邊偶爾有擺攤的商販。籃筐裏紅的發紫的草莓,又大又香,若是沒人買,一定就要爛在這籃筐裏了。
有賣手工項鏈,耳環的。整整齊齊地擺在圓形簸箕裏,對著太陽反射出亮閃閃的光。
有賣羊肉串的人,從早吆喝到晚上。。。
各種聲音充斥在這個擁擠的城市裏。
徐心怡隻覺得眩暈。
她好渴,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可是她不想打車,因為她不知道要去哪裏。她也不願問道車內難聞的味道。
走了好久好久,終於看到一間報亭,她就在那裏買了瓶礦泉水,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路過燒烤攤,她買了兩根肉串,路過蛋糕店,買了一杯奶油蛋糕。總之,路過的店子,她都要進去逛逛。即使吃到嘴裏都感覺沒有什麽味道,她還是會買一點。然後一口一口地咽下去。胃裏飽了,她的心情好像也好了許多。
身上終於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把外套脫了掛在手臂上。繼續走著。
沈辰晨見她這麽久沒回學校,給她打了個電話,她看了一眼,就掛了。再打來,她還是掛了。直到後來,她的手機沒再響起。
天氣終於漸漸暗下來。她搭了公交車圍著這個這個城市的一小部分,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到了放學的時候。
她才下了車,就在學校的偏門等著。
她終於看到了趙彬。他一個人走著,慵懶的樣子,像是沒睡醒似的。她攔住他的去路。
趙彬這才抬起頭看到她,有些驚訝,又有些開心地問:“心怡?你怎麽在這?你沒去上學嗎今天?”
徐心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跟我來。”
然後他就疑惑地跟在她的身後。
向東邊走了好長一段路,那裏有一片小樹林。陽光從樹葉與樹葉的間隙裏投下來,地上斑駁的影子,恍若一地的碎金子,在閃著耀眼的光。
她靠在一顆樹上,衝著他笑了笑說:“這個樹林,我第二次進來。第一次,是一月二十一號。劉曉筱被警察帶走的那天。”
趙彬聽到劉曉筱的名字,頓時身體一怔。過了半晌,他才又恢複往常的樣子。
他沒說話,一直安靜地聽她說。
“昨天我去監獄了,劉曉筱說想見我。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因為是她害了陳瀟。她讓我去,我一定得去。我想看看她到底還要對我說什麽。因為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我和陳瀟,還有她,原本是可以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的人,哪怕從這個學校畢業了,也許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可是,就是這樣,卻突然就把我和她聯係在了一起。我什麽都沒做,她卻對我恨之入骨。”
趙彬的喉嚨閃了閃。他喊:“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