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性感寫真
整個攝影棚中隻有一個男人,我第一眼就看見了在擺弄著攝影機的男人,他背對著我,亂糟糟的頭發,灰色又十分破舊的T恤。直覺告訴我就是這個人了。
幹爹招呼了他一聲,當他轉過來,我看見了他的全貌。應該隻有二十七八的模樣,但滿臉的胡渣讓整個人看起來蒼老又頹廢。
我咳嗽一聲,心想,這可能就是藝術家的藝術氣息吧。
他看見我臉上露出了欣喜的模樣,放下手中的機器就迎了過來:“王哥,這位就是郭雪穎小姐吧?”
幹爹笑道:“阿峰今天怎麽還拘束了起來,不是你的風格啊。她就是郭雪穎了,近看是不是更加適合你的藝術品了?”
阿峰雙手舉起來,臉上的高興之意十分明顯:“簡直就是天賜的藝術品啊,太美妙了!”
我掩嘴一笑,很少見到有些瘋癲的藝術家,還真是有趣得緊。隨後叫了一聲:“峰哥。”
阿峰捂住心髒一副要犯病的模樣:“女神叫我峰哥,不行了,不行了。”
我和幹爹都被逗樂了,幹爹讓我在這裏好好配合阿峰的工作,吩咐了幾句就走了。
阿峰拉住我的手往亂糟糟的沙發上走去,迅速收拾好座位,一臉的不好意思,衝我吐吐舌頭,讓我先坐著,說是還有幾張封麵沒有拍攝好,過會兒就準備我的寫真拍攝。
我看著阿峰重新投入到拍攝的工作中,他的表情有些嚴肅,嘴上沒有過多的話語,隻是下幾個簡單的命令讓模特們擺出自己想要的感覺。但是進行得好像有些不順利,他的眉頭一直緊緊皺著,沒有舒展,鏡頭模特中的也是換了好幾批。
“穿衣服,把左邊那個換下來!”阿峰的語氣有一些急,看著拍出來的畫麵,有些不滿意。
阿峰對待工作的態度很認真,這點讓我對他產生了一些好感,尤其是因為我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一絲對於麵前的女孩們的褻瀆。僅僅是為了拍出自己想要的作品而努力,不帶有其他的附帶感情,不止是為了金錢,這是一種我觸摸不到的理想的高度。
一個小時過去了,阿峰的工作也終於完成了,他跑過來很不好意思的對我說:“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是昨天的事的,沒想到拖到現在,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他可憐的模樣像一隻可憐的小狗,我好笑的摸摸他的頭:“也沒有多久,工作最重要嘛。”
阿峰被我摸摸後,好像瞬間被治愈了,馬上就說:“女神,我們開始吧!”
我不禁笑道:“峰哥,你好像小孩子。”
“哎呀,叫我阿峰吧,女神叫我峰哥我會受不了的。”阿峰撓撓腦袋,說著就吩咐化妝師為我上妝。
幾塊荒蕪的岩石上,側身坐著一位孤獨的少女,少女身上僅僅隻有的一層白色絲巾隨風而飄,少女憂鬱的眼神隨著風的方向看過去看遠。
少女浸泡在一潭淺淺的小池中,身下是明晰可見的石頭和青苔,少女的身上漂浮著幾片青翠色的柳葉,單手向鏡頭抓來,剛好擋住了胸前美好的風景,隻看見少女邪魅的微笑。
一片花海之中,少女頭戴花環,雙手交織疊加在胸前,一雙美目癡迷地看著前方,下半身隱隱約約隱藏在花叢之中。
幾天後,拍攝結束,一周後,我便看見了正式出品的藝術照。
我一張張的翻看著,也麽有想過自己竟然在鏡頭下是這般的迷人。阿峰說我是世界上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是他此生的女神。也不知是什麽的緣故,我和阿峰很聊得來,雖然我們相差十幾歲,卻覺得沒有什麽隔閡。
我一直以為阿峰隻知道我是幹爹公司旗下的模特,卻不想,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說實話,我被嚇了一跳,我怕他會歧視我或者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我隻看見他清澈的眼神。
“你,怎麽知道?”我抓著手指,心裏很忐忑,至少我覺得阿峰算是我的朋友了,結果,卻是這樣的下場,果然,我們這種身份的女人還是不要太有希望吧。
阿峰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遠處的天空,藍藍的,很舒緩。
我見他一直不說話,心中失望又心痛,倉促地說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我起身的時候,阿峰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看見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有一些駭人,隨後,又溫柔下來。我聽見他問我,有沒有想過逃走?
我愣住了,我看著他,確認他說的話。
他又重複了一遍:“有沒有想過要逃走,遠離這種生活?”
我有些笑不出來:“說的什麽話啊,什麽逃不逃走……”是的,我渴望著逃走。但是,這話從別人嘴裏問出來時,我隻覺得有種濃濃的不真實感。我怕,這隻是個圈套。
為什麽阿峰會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麽還要問我要不要逃走?當話題一敏感起來,我竟然開始懷疑阿峰的目的。會不會阿峰根本就是幹爹派來考驗我的?隻要我說想,等待我的就是拍賣會。但是另一方麵我又不願意懷疑阿峰,畢竟,我當他是朋友。
“雪穎。”
“不要說話。”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沒有一絲慌亂,我突然才感覺到,我眼前的這個人是個成熟的男人,並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孩子氣般的幼稚。
阿峰好像看出我的想法,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是要害你,也不是要對你做什麽,我隻是想幫你。如果你要逃走,我可以幫你。”
我眯了眯眼:“我為什麽相信你?而且我並不想逃走,我享受這種生活,你不覺得在這裏我活得很享受嗎?”
阿峰躺下,雙手枕在後腦勺,悠悠的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真的隻是單純想幫你。我之前有個妹妹,十二歲的時候丟了,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十八了,還懷了孩子。她被拐賣到農村成了別家的媳婦兒,她跟我說她逃過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抓回去了,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同情她。直到被打斷了一條腿才沒有了逃走的想法。我記得我當時是和同學去山上采風,若不是碰巧經過了那家農戶的家門,我哪裏找得到她。”
我坐在旁邊,任微風吹過我的發絲,心緒繁雜。我不知道他講的話是真是假,但是語氣中帶著的濃濃的悲傷卻是真的。我想在我內心中是相信了他的,否則也不會還坐在這裏了。若是騙人的,那我也認了,演技高超我識別不出來,是我自己蠢,怪不得別人。
他把錢包摸出來,給我看裏麵卡著的照片,上麵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女孩的臉已經有些滄桑,懷中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嬰兒。“這是幾年前的拍的照片了,她男人上山的時候死了,我就把妹妹和侄子接來和我一起住。”
我摩挲著照片上的女人,心裏滿滿都是心酸。誰能來解救我呢?我的反抗和逃跑會有用嗎?
“你有時會流露出一絲傷感,你或許沒有注意到。你知道我很擅長抓住細微的東西,所以,我也就能判斷出你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如果你相信我,我會幫你。”阿峰抓住我的手,表情是從未有過的真誠。
我心裏一顫,有些說不出的慌亂,我甩開他的手,匆忙離開了這個一直覺得很舒服的地方。
之後我沒有再聯係過阿峰,但是阿峰卻像是沒事人一般還是進行著日常的工作,也經常讓幹爹把我派過去幫忙或者當模特。看著他完全沒有異常的臉,我甚至要懷疑那天隻是我自己做的一個夢了。每次當他用可憐兮兮的表情問我怎麽不搭理他的時候,我狠不下心,最後還是恢複了以往的關係。
我想認識阿峰應該是我十五歲最為值得記憶和美好的回憶吧,在我整個齷齪的人生曆程中留下了最為純淨和溫和的一筆濃墨,我知道這個人一輩子都會留在心中的某個角落了。
而那天阿峰跟我提過的話也在沒有提起過,我也當做沒有聽到過。雖然在午夜時分,我經常會幻想自己逃離了這個魔窟,不管是倚靠自己的力量,還是有了天使的拯救,但最終,都隻是夢一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