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相逢
001再相逢
木窗縫隙間射入的光束，迷蒙著空氣，繚繞著層層絲絲的白霧。
小世傾平躺在香案上，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身旁的教書先生。
香案中的小幾上燃放著一爐熏香。
小世傾看著教書先生著側臉想：“秋先生的臉怎麽了？”
教書先生安撫地說道：“睡吧，睡吧，等你這一覺睡醒，你就會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 ”
眼皮越來越重，朦朦朧朧的。
教書先生：“以後，我就是你的爹，你惟一的親人了！”
小世傾深呼吸著，很快就睡著了。
教書先生看著睡著的小世傾，滿是傷痕的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十二年後，民國初年，桃花鎮
寧致遠正揮舞著一根木棒抽打桃樹上的桃花，桃花紛紛零落，漫天飛舞。而一株桃花樹下丟著幾捆柴草，柴草正熊熊燃燒，吞噬著桃樹。
寧致遠得意極了：“臭丫頭！臭丫頭！我教你笑，我教你笑！”
忽然背後傳來一把似曾熟悉的聲音：“喂，住手！”
男人衝了進去，一把奪過寧致遠手中的木棒，把正在燃燒的柴草挑離桃樹下，撲滅了火焰。
寧致遠：“喂！！你！”
寧致遠上前爭奪木棒，不料對方似乎有兩下子，閃閃躲躲來回幾個攻防，竟搶不下來。
寧致遠炸毛：“哪個不長眼的敢阻小爺的事！”
緊緊握穩了棍棒另一端，終於看清楚來人。
小霸王驚喜歡呼：“安逸塵！”
安逸塵：“寧致遠！”
倆人同時鬆開手，木棒當的一聲掉落在地。
寧致遠親熱地一把將安逸塵熊抱住。
寧致遠：“逸塵老弟，真沒想到在這碰到你！”
安逸塵也回抱著他，拍著後背：“是啊！真巧！好久不見了！”
安逸塵疑惑的問：“致遠，你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把這麽美的桃花都毀掉呢？”
寧致遠眼珠子一轉：“哦，是這樣的…我突然想做一首桃花詩，所以想看看桃花漫天紛飛的情景找找感覺…”
安逸塵不信他：“你哪有雅興做什麽幹啊濕的，再說了作詩還用得著放火燒樹嗎？你準是又無聊了在惡作劇！”
寧致遠仰著頭騷騷後頸。
安逸塵：“哦，你該不會是在報複樂顏吧？”
寧致遠驚訝看他：“咦，你怎麽知道？你也認識樂顏那個臭丫頭？”
安逸塵：“前幾天才認識的，恩…原來你就是樂顏口中的小霸王啊！致遠，你什麽時候連女人也要欺負了？”
寧致遠：“嗨，逸塵老弟，你真是冤枉我了！是那個臭丫頭先欺負我啊！算了，不提那些丟臉的事兒了！本來我是打算把她這片桃林都一株株地燒光的…”
桃林外突然傳來樂顏的一聲驚呼：“啊─！我的花！”
二人一扭頭，隻見樂顏提著一個花籃出現在桃林邊，一臉震驚心痛地看著滿地零落的桃花。
樂顏突然從花籃中取出一把碩大的修枝剪，張開剪刀向寧致遠刺來。
寧致遠一驚，趕緊閃身躲在了安逸塵身後。
寧致遠：“臭丫頭，你瘋了？”
樂顏忿忿地說：“小霸王，你居然敢毀壞我的桃林，看我不把你剪成碎片給我的桃花當花肥！”
寧致遠在安逸塵身後左躲右閃，樂顏怕誤傷了安逸塵，剪刀刺出總是落空。
安逸塵勸道：“樂顏，你別衝動，快停下…”
安逸塵瞅準時機抓住了樂顏的手腕，奪下了剪刀。
安逸塵：“樂顏！致遠是不對，可你這花剪這麽鋒利，要真傷了致遠的性命，你會後悔的！”
樂顏惱怒地一喊：“別攔我！我這是在為民除害！”
樂顏一轉眼，又看到那株燒焦了一半的桃花。
樂顏又是啊的一聲驚呼，撲了過去，心疼地用手輕輕撫摸著桃樹的焦黑處。
樂顏滿臉的憂傷：“小桃！小桃！太過份了！竟把你傷成這樣！”
樂顏眼神一變，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小、霸、王！”
樂顏突然對著桃林外嘬口呼哨。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
樂顏接連呼哨，狗吠聲越來越近。
寧致遠慌張地：“喂，臭丫頭，你想幹什麽？”
樂顏恨恨地瞪著他：“你傷了我的桃林，我要讓阿黃替我報仇！”
寧致遠：“哇，好歹毒的丫頭！我不過燒了你一棵樹，你居然就想拿我喂狗！喂，我的肉又酸又臭，你的阿黃吃了要是中毒拉稀死翹翹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說話間，阿黃已經出現在桃林邊緣。
樂顏指著寧致遠：“快，阿黃，這就是小霸王！咬他！”
阿黃狂吠一聲，箭一般向寧致遠射去。
寧致遠扭頭就跑，阿黃緊追不舍，看著小霸王的慫樣，樂顏終是稍稍解了氣。
樂顏轉頭不滿地看著安逸塵，皺著眉頭問道：“安大哥，你和小霸王是朋友？”
安逸塵點頭：“樂顏，今天的事兒是致遠不對，不過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樂顏歎口氣，不解道：“像你這麽好的人，怎麽會和小霸王那樣的惡少做朋友？”
安逸塵笑一笑：“一年前，他在縣城喝醉了酒，酒精中毒，是我救了他。他很感激，硬拉著我結拜了兄弟。明明他比我還小兩歲，可他非要當老大，說他做了老大就能一輩子罩著我了…其實，致遠隻是很孩子氣，他的本性並不壞！”
樂顏搖頭：“安大哥，你當初真不該救他這個禍害！你不知道…唉，算了，既然你替他求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安逸塵在桃花林中襯著滿園芬芳，溫文爾雅地笑著：“你娘的頭還昏嗎？要不要我再去給你娘紮幾針？”
樂顏覺得畫麵太美，腦子有些暈呼，嘴上說：“還沒完全好，我正想去請你給我娘看看呢！”
兩人說著朝桃林外走去。
臨近黃昏的樂家小院門口，站了三個人影。
白頌嫻：“安大夫，多謝了！您慢走！”
安逸塵還是那樣溫柔地笑：“嬸嬸不必客氣，您要是覺得不舒服了，就來花神廟找我。”
白頌嫻關心地詢問：“怎麽，安大夫還住在花神廟啊？那花神廟條件簡陋，怎麽適合長期居住呢？”
安逸塵輕笑：“不要緊。身為遊方郎中，我早就習慣了這種四處漂泊的生活。”
白頌嫻：“安大夫醫術這麽高明，為什麽不找個繁華的所在開一家醫館呢？”
安逸塵：“我生性喜歡流浪，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停留。”
白頌嫻微微點頭：“人各有誌，安先生還年輕，四處遊曆多長些見識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白頌嫻突然發現，此時應該在身旁搖尾的小黃狗卻是不見蹤影：“咦，阿黃呢？”
樂顏這才想起來：“對呀，阿黃怎麽還不回來？”
阿黃仰頭對著樹上的寧致遠狂吠。
寧致遠抹抹臉上的汗，突然趴下身來，扯開嗓子也對著阿黃一陣狂吠，那叫聲比阿黃還要凶猛幾分。
阿黃一愣，反而不叫了，嗚了兩聲在樹下蹲坐下來，眼睛直勾勾看著寧致遠。
寧致遠得意地哼哼：“哼，你以為小爺我怕你？小爺我十歲起就會偷狗吃了！這一帶被小爺我偷吃掉的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小爺不過是想成全一下臭丫頭，讓她出口氣罷了！得，我先在樹上睡一覺，你在樹下涼快夠了，就可以回去向臭丫頭交差啦！”
寧致遠找了根結實的樹叉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酣睡起來。
阿黃蹲在樹下微張著嘴，仰頭看寧致遠。
晚風徐徐吹，夜露落了下來，冷得寧致遠一顫，清醒過來往下一看，阿黃還在那！寧致遠不耐煩地搔搔頭，肚子餓得咕嚕嚕響。
花神廟後方的小院子前，燃著一堆篝火，火上橫架著一隻動物，隨著嗶啵的燃燒聲，烘烤均勻的肉香陣陣飄散開來。
寧致遠身旁堆放著兩個酒壇子，麵前擺放著酒碗。
一個狀若流浪漢的大叔坐在火邊咽下烤好的肉塊，喝了一大口酒歎道：“想不到你烤的肉這麽香啊！”
寧致遠喳喳嘴，滿臉得意：“那是當然，打從十歲起，我就開始偷…哦，不，是買，我事後可都是給事主家悄悄扔了錢的！”
手上摸錢的手勢還沒放下，身後便傳來樂顏憤怒的怒吼：“小霸王！可找到你了啊！”
寧致遠一回頭便見樂顏從院門衝了進來，恨恨地盯著自己，身後還跟著安逸塵。
樂顏四下張望：“我的阿黃呢？”
寧致遠沒有說話，隻是把眼光望向了篝火上。
樂顏杏眼圓睜：“你！你把我的阿黃！？”
樂顏眼裏泛起了淚光。
寧致遠得意地仰頭：“誰教你先惹我的？我付十倍的價錢給你，你明天再去買一條狗不就行了？”
寧致遠從懷裏摸出幾個銀元遞了過去，樂顏啪地一下把他手裏的銀元打落在地，抓起桌上的菜刀，雙手揮舞著菜刀砍過去。
寧致遠趕緊跳了起來鑽到安逸塵身後，驚慌失措地喊道：“逸塵老弟，救駕救駕啊！臭丫頭已經瘋了，居然為了一條狗命就要取我的人命！”
安逸塵伸手攔住了樂顏：“樂顏，我先替致遠向你道歉。”
又轉頭撇了寧致遠一眼：“致遠，還不快向樂顏道歉？”
寧致遠不情不願趴在安逸塵肩上抱怨：“我還不是被逼的？誰叫阿黃對臭丫頭那麽愚忠的？我在樹上呆了半天它都不肯走，餓得我前胸都貼後背上了…”
“致遠！”安逸塵皺眉，嚴厲地喊了聲寧致遠的名字。
寧致遠吐了舌，整個人縮到安逸塵身後。
樂顏怒火中燒，吼著：“小霸王，你是我樂顏這輩子最恨最恨的人！你以後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不然我一定宰了你，替我的桃樹還有我的阿黃報仇！”
樂顏轉頭看向安逸塵：“安大哥，你以後還是少和這種惡少來往吧！”
安逸塵尷尬地扯了下嘴角：“我…樂顏，我真的很抱歉…我先送你回家吧！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萬一遇上魔王娶親怎麽辦？”
樂顏揚揚手中的菜刀：“我不信什麽魔王娶親，要是遇上壞人，我就和他拚了！”
寧致遠：“喂，臭丫頭，這麽晚了，你還是別賭氣一個人走了！你的阿黃我不吃了還不行嗎？”
樂顏看了一眼架上的烤肉，淚水又咕碌碌的轉：“你都已經吃了！”
寧致遠誇張地做了無奈表情：“已經吃下去的我就沒辦法了，就算我肯吐出來，你還能要嗎？”
“你…”樂顏氣得一跺腳，揮動菜刀，又向寧致遠砍去。
寧致遠抱著安逸塵擋在前麵，步子直直往後退：“唷！唷~唷~唷！”
秋叔往前一步：“姑娘，有話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