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拿清白開玩笑
知道楚雲霓為何會有這些誤會,卓跡一一解釋道:“一直以來,得罪了主子,被主子懲治的那些多多少少都有過錯,無一例外。或是直接陷害,或是讒言他人,又或者是借了別人的手去殺人。這樣的事情再宮中是在常見不過,主子教訓的不無道理。若主子真是濫殺無辜之人,在公主的那隻狐狸衝撞了主子後,公主怕是也活不到現在了。”
說完這些,卓跡似有猶豫,頓了頓,他開口,說:“其實宮中瘟疫肆起時的流言正是主子叫屬下傳出來的,為的就是不讓太子繼續,為的是讓主子能接手此事,自然也就能救下那些無辜的性命。所以公主說主子濫殺無辜,這一點恕屬下不能認同,且也絕不允許公主這般說我家主子。”
楚雲霓愣了許久,甚至都讓卓跡有些懷疑自己方才的語氣是不是有些不妥,嚇著了她?
她動了動唇,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我跟你家主子的那些事情也是他傳出來的?”
卓跡輕咳兩聲掩飾尷尬,“那倒沒有,那可能是別人誤傳,主子不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楚雲霓差點兒吐出心頭上那口老血。墨潯的清白是清白,她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她沒好氣的把手上剛寫的方子往卓跡麵前推了推,“這個方子抓了以後還是按照以前的方法,煮好了給我端過來。”
卓跡下意識的要伸手去拿,楚雲霓卻又把方子收了回來,“你與小泉子不同,他已經有了瘟疫的症狀,而你暫且還沒有。他能碰到東西,你不能碰。”
說罷,她重新把方子放上去,方便卓跡看清楚上麵寫的藥材與用量,另外又囑咐他。“你未曾感染瘟疫,並不全是因為你身強體壯,也是靠湯藥護著。該喝的藥還是得喝,萬萬不能馬虎了。”
楚雲霓不斷的在自己身上試藥,果真在第三日的傍晚時候,找到了最有效的方法。
減輕了自己身上的病症後,楚雲霓才敢把一直伺候在自己跟前的小宮人抓過來,在他身上施針試藥,隔日一早小泉子身上的症狀果然減輕。
楚雲霓大喜,將方子送到那幾位太醫手中,又把針灸穴位的順序及手法教給了那幾位太醫。
不僅如此,她還親力親為照顧病患的宮女和太監。在冷宮中呆這麽久,又是重病患者,有些宮女太監身上邋遢的不行,連小泉子都有些嫌棄,但楚雲霓卻絲毫不忌諱,一視同仁,沒有任何輕視偏見。
現在大家都知道自己喝的湯藥是七公主不斷在自己身上試出效果的方子,也親眼看見七公主是怎樣照顧他們的。之前還詛咒謾罵甚至於動手打過她的人,這會兒各個見了她都得要跪下,尊尊敬敬誠誠心心的給她請個安。
半個月之後,冷宮之中患了瘟疫的所有人已然痊愈。
當初被扔進冷宮裏,論上主子與奴才,共有七百七十六人。而今日,楚雲霓憑著一己之力護住了三百九十九個條性命。
雖然也有死傷,但能挽救出這麽多人的性命,楚雲霓已經算是立下了大功,在宮中贏得所有人的尊敬與好感。
踏出冷宮那一刻,楚雲霓深深呼吸了一口。雖然就是同一片天空,呼吸的也是一樣的空氣,她卻總覺得冷宮之外連空氣都是清甜的。那些黃瓦紅牆,踏在腳下被清掃的幹幹淨淨的宮道,怎麽看都讓人覺得親切。
“公主可是要先去見皇上?”見她不動,小泉子便問了一句。
楚雲霓搖頭,“這樣過去太晦氣,起碼得我換了這一身後才能過去。”她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先回雲霞閣。”
小泉子將楚雲霓送回雲霞閣前便要告辭離開,楚雲霓將他喊住:“你是哪個宮裏頭的?”
“奴才是四執庫裏的灑掃太監。”
楚雲霓頷首,“你回去收拾收拾,以後就來我雲霞閣伺候。”
小泉子一愣,“奴才……奴才……”
“怎麽,不樂意?”
小泉子眼眶都有些紅了,“奴才這就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瞧著小泉子跑遠,楚雲霓不禁一笑。
早聽說宮裏頭有些老太監心裏病態,做不成男人得不到女人,便找長得好看的小太監瀉私欲。在冷宮中給小泉子診治時,見他身上的傷疤,以及相處中他刻意避開年老太監的行為,楚雲霓心中就已經有了底。
把他留在雲霞閣,跟著楚雲霓這樣的主子,小泉子怎麽能不願意。
推開雲霞閣的大門,楚雲霓還沒瞧清楚就見有個身影撲了過來,抱著自己就嗚嗚的哭了。
還來不及感動,楚雲霓就瞧見院中有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隻一眼,她就移不開目光了。
她眼眶一紅,鼻尖一酸,想要朝著那人邁步而去,可自己胸前還掛著個哭的昏天暗地的連翹。楚雲霓憋住眼裏頭的淚,卻忍不住話語裏激動的顫抖。“連翹快讓開,我還沒換衣服,都是晦氣。”
“奴婢不管!奴婢隻想公主!想死公主了!擔心死公主了!”
你不管,我管啊!
楚雲霓又試著把連翹往外頭推了推,非但沒推動,反而越發讓連翹用勁兒將她抱得更緊。
“連翹……”楚雲霓哭笑不得。
連翹這才像是想起身後還有外人,胡亂的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鼻涕,“公主怕是沒瞧見,國師大人已經在這等了好一會兒了。”
“她沒瞧見?從你家公主進門開始她就一直盯著本國師瞧。怎麽,本國師臉上能看出本醫書來?”
墨潯稍帶著些揶揄的話語把楚雲霓憋回去的眼淚又給勾了出來。
連翹嚇得一跳,揪著自己的袖子就要給楚雲霓擦拭。楚雲霓把她推開,“你退下,我與他有話要說。”
後知後覺的連翹這才察覺到什麽,忙先把雲霞閣的大門給關上了,與卓跡齊齊退下。
“你……”
楚雲霓欲言又止,倒是墨潯坦白,“辛苦你了。”
剛剛止住的眼淚這會兒是徹底的繃不住了。當著墨潯的麵,楚雲霓哭的像個孩子。
可要說自己為何要矯情痛哭,楚雲霓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概是……許久未見了吧。
直到多年之後楚雲霓與他說起這件事情,墨潯才交代,她雖許久未見墨潯,墨潯卻每日都去冷宮裏,隻為悄悄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