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放逐
北堂悅常常說過，她最厭煩我的就是我的果斷和固執。我一旦認準了一件事，甚至不會給她解釋的機會，也不會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既然已經決定了獨自去遠方，獨自承受這些，我就沒打算過多的停留，也沒打算停留。
等到馬車回到了閑王府我就暗暗地布置了起來，說起來我想離開東西很好準備，隻需要充足的盤纏，剩下其他的便都變得不重要了起來。
等到天色漸暗，我將心情非常不舒暢的莫失打發了出去，她今日因著莫忘的事情，心情非常的不好，而我這次隻想一個人離開，是不準備帶她的。
我收拾好東西，留下給歐陽破的書信，便悄悄地向府外走去，我想到因為我病成這個樣子，估計沒人會想到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所以守衛鬆懈的很。
等到我匆匆的逃離了常寧侯府，我才舒了一口氣，其實原本我親自告別會更好一些，但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麵對這些，我害怕我會心軟，我不敢麵對歐陽破，不敢麵對這些我愛的人……
“站住，你上哪去，你這是要逃跑嗎？”我突然聽到後麵的喊聲，身形一頓，被發現了。
我回頭看見，才鬆了一口氣，不是歐陽破，也不是北堂烈，不是莫失，是國師。
大概是以前我離開的時候每次都會被逮到，所以我這次逃跑的心驚膽戰的，我等待著國師走到我麵前然後我看著國師笑笑說：“被你發現了，你要怎麽辦？舉報我嗎？”
國師看著我愣了一下說：“我都發現你了，你不主動回去嗎？你怎麽可以逃避呢？我那天跟你說的都白說了是不是？”
我看著國師笑了笑說：“我不是逃避呀！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麽的？我是背著一身的命債的，我隻希望將全身的命債都洗清了再回來。”
國師看著我楞了一下說：“將命債洗清嗎？你想不告訴任何人，其實你不需要做這些的，隻要你說你想進宮，陛下一定會護你周全的，會讓你的人生不再任何的悲傷和受到任何的傷害，你為什麽偏偏選了一條這麽難的路呢？”
我低頭苦笑：“大概是因為良心難安吧！”我無法心安理得的承受任何人對我的好，我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
我輕輕地撫摩著我的手指，我……
國師看著我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那我陪著你一起吧！鑒於你的身份對於皇帝來說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我撇了撇嘴：“那好吧！”國師這個人往往看上去是一回事，做的是另一回事，典型的口是心非。
國師看著我拽著我說：“走吧！我怕你一個人跑了。”
我就這樣和國師輕而易舉的走出了我曾經三番兩次都走不出的都城，我就這樣遠離了歐陽破，遠離了我愛的所有的人，等我將我這一身的鮮血洗去，等我能夠重新的毫無芥蒂的麵對他們，我會回來的，好好的愛他們。
後來的後來，當我重新回到皇帝身邊地時候，我才聽到歐陽破那天，我離開了的那天他所碰見的……
那天上完早朝，他像往常的那樣來常寧侯府看我，他有聽北堂烈說我的情況越來越好，心裏開始暗暗的想怎樣娶我當他的皇後，怎樣將我庇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想的很好，甚至已經暗暗地部署，但是等到他走到常寧侯府的時候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發現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變得開始躲避他，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歐陽破匆匆忙忙的走到我住的地方，他看著莫失在旁邊啜泣著，常寧侯的臉色也非常不好。
他的手都是顫抖著打開了我的房間，他害怕他看到的會是我躺在血泊裏或者是沒了呼吸，他害怕會永永遠遠的失去我。
所以歐陽破說當他打開房門看見我沒在的那一刻，心裏是舒了一口氣的，因為我還活著，隻要我還活著，不管在哪，都還有再相遇的可能。
他打開了我寫給他的那封信，我至今還記得我寫的內容：
吾愛親啟：
你知道的我愛你，深愛你，這段時間你在我身邊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夠聽見，你的難過疼痛我亦感同身受。
隻是破，對不起，我明明知道的，還是選擇了離開，我沒辦法背負著北堂悅的生命而若無其事的幸福著，我沒有辦法，我去贖我的罪了。
破，我曾經怨恨過我們的身份，你為什麽要是帝王，而我為什麽要是殺手，也許我們的身份注定會是一個悲劇的結局。我依稀還記得我們的相遇，最落魄的我遇到了最輝煌的你。
隻是我想告訴你，我不怨了，也不恨了，我想也許正是因為我們特別的身份，才能讓我們如此的相愛，即使不是在正確的身份和時間的情況下，我們的愛情依舊悠長而獨一無二，歐陽破，我愛你，深愛著，等我回來。
我會和你一起占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即使注定會寂寞著，我也願意陪著你承受那份孤寂。
後來歐陽破跟我說，他看完之後是很生氣的，雖然他隱隱的感覺到了我必須離開這件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我甚至連告別都不肯，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我說。
歐陽破說，那天在我病得時候，他說了一半的話，這後一半的話是：“後來，當他遇見我的時候，才終於發現了愛是什麽，他說如果是他是曆史上的那些昏君，隻要我做那些妖妃，願意為我傾盡天下。”
因為他說：“我想要讓你的臉上一直掛著開心的笑容，你想要這天下，我便給你這天下，遇見你，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走下了那個被神化了的位置，隻是作為你的愛人而存在著，我想要給你這最好的一切，我隻是一個被愛迷惑的普通人而已。”
“我不再是君王，再擁有你之後，我隻想做一個好丈夫，這天地間便是隻有你我也好，我隻願你幸福。我的生命裏不再隻有鮮血權力才能夠給我足夠的刺激，當我得知我們會擁有一個孩子，我是那般的幸福，那巨大的溫暖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遇見你，我注定無法再成為賢明無私的帝王，但我甘之如飴。”
那是他遲遲都沒有說的話，他說是我的存在讓他具有了溫度，讓他的生活盡管慢慢變得普通，但是擁有了更多的色彩，我是他的劫。
其實對我來說，他何嚐不是一樣，他的名字已經刻在了我的骨子裏。
就在那一刻，他就決定在我離開的時間裏，他會還我一個安定的幹淨的這個江山，他會用最高的禮儀來迎娶我做他獨一無二的皇後，做一個沒有危險地幸福的皇後。
而那都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此時的我不過是跟國師兩個勉強找到一個荒郊野嶺的破廟裏，我坐在裏麵，他坐在門口。
寒風淩冽，我不後悔，而他正在不斷源源不斷的抱怨我，我第一次知道國師原來這般的聒噪：“你說說你是不是傻？好好的皇後妃子不做，非跑到這荒郊野嶺喂蚊子，你當好你的妃子皇後，好好的協助歐陽破，讓他做一個好的帝王多好。”
“還贖清你的罪孽，笑話，你可是個殺手，你怎麽可能還的清，你在皇帝身邊，影響的可是天下蒼生，到時候還有什麽還不清的，年輕人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
我有那麽一刹那懷疑我身邊的國師是假冒的，但是那麽騷包的衣著和麵容，除了國師是不可能是別人的；“那你跟著我做什麽？你倒是留在都城裏，守著歐陽破，守著這個國家啊！”
我是真的不想帶著這個國師，一看國師就是個一點苦都沒有吃過的，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給我拖後腿，我心裏陰暗的想著。
國師無奈的回答我說：“守著歐陽破？守著這個國家，我說你這動不動就看不開的傻子，你怎麽從來都沒有想過，其實縱然我的國師名頭加身，我也不過是個吃著五穀雜糧被迫承受這個命運的普通人。“
“你做殺手是無奈的，我做國師也是不由得我自己做主的，若是有機會，我寧願自己是一個普通人，高高在上有什麽好的？我連醉一場都夢不到這繁華的俗世人生，眾人都說修仙好，都說成佛妙，卻不知我隻想平平凡凡，縱使家長裏短，毫無氣度的活著，但是那樣的生活才有滋有味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國師對於自己命運的無奈和抱怨，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他這晚似乎被我這不同尋常的行為給震撼了，然後才不由自主的與我說了這些，若不是今天我聽到了這些。
我不會相信那謫仙一樣的國師，那個隻為了蒼生而忙碌的國師，其實隻想成為這芸芸眾生之一，他的命運從來都不是他自己的。
我閉上了眼睛，我的命運也從來都不是我自己的，我總是不斷地懷疑著會不會其實我們所有的人都是被人擺布著的，那所謂的神靈無聊的時候下的一盤棋，我們所有的人都是棋子，半點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