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半煎熬
沒成想,陸大偉的重感冒連累了一家三口,他覺得自己去醫院篩查過了,並不是甲型流感,又何必多此一舉。大男子主義的他便覺得斯曉慧太矯情,非得逼著他戴口罩,理由是會傳染給逗逗。
他覺得現在的斯曉慧真的是不可理喻到極點了!無論走到哪裏,都在向敵人開炮。在家裏呆了幾個月,倒沒見她把女兒培養的活潑開朗,反而暴脾氣與日見漲。
那一年是二零一五,又不是二零二零。不可一世的人類,完全有理由認為戴了口罩那玩意,就跟馬嘴上拴了籠頭一樣。口罩這種發明,就像盲腸一樣多餘。
這會陸大偉便哀歎自己的婚姻如此不幸!明明是爺們出門賣命全家人花,得了重感冒不僅沒有被照顧的資格,更要命地是,還被家裏的黃臉婆嫌棄了,就說斯曉慧哪裏來的本錢呢?到底是她那表妹單蓉蓉說對了,是他沒能耐,到現在還不一腳揣了她!
“陸大偉,你怎麽一點醫護常識都不懂呢,你這種沒來由的高燒感冒,必須戴口罩,你不是流感當然再好不過。但是逗逗這個年齡,萬一感染了,就奔流感去了。”
看到斯曉慧那咄咄逼人、頤指氣使的樣子,陸大偉心裏就來氣,熱水不幫著給倒一杯,而且還在那兒振振有詞:
“你晚上別回屋睡了,就在沙發上先湊合著吧。”
“你說你是不是有病,整天這麽過有勁麽?”
陸大偉實在忍不住,一下子翻了臉,本來他就被重感冒折磨的渾身乏力,好不容易退了燒,斯曉慧又開始不放過他了。
這個神經質的女人看來已經在家憋瘋了,當初自己硬要在家帶孩子,現在受不了又開始拿他當箭靶子,整天不是長槍就是短炮的,女人麵目可憎起來,男人真的有跳天台的打算。
隻聽見斯曉慧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
“是挺沒勁的,過日子就跟奴隸主鞭笞奴隸一樣,有些人吧,就喜歡過那些沒勁的日子,還怪別人。”
“有完沒完了你,大過年的,不讓人過舒坦日子是不,又想鬧著不跟我回去過年是吧?”
斯曉慧真想罵他一句,放你媽的屁。算了,女人不能老在一個坑栽倒,她必須理智,又何必作成孤家寡人,讓全世界人看她笑話。
到底是陸大偉贏了,不用戴口罩的他得意地回臥室睡了。斯曉慧屈服了,畢竟他重感冒好幾天,逗逗目前看來,並沒有受到病毒的影響。
女人投降了,她身邊的世界倒並沒有好起來。
逗逗中招了,就在斯曉慧徹底投降的那天,三更半夜,斯曉慧迷迷糊糊地聽得逗逗嘴裏在說什麽,手往逗逗額頭上一摸,腦子立馬就清醒起來。
她慌慌張張地摸到台燈,眼見得閨女的小臉燒成了猴屁股,不過睡著兩三個小時而已,竟然嘴邊都出了血口子,全身發抖著往外冒胡話。
她一腳把陸大偉踹起來:
“去拿逗逗的退燒藥,倒杯水來,孩子發燒了。你說你個王八蛋,現在傳染給閨女了,你還有什麽難聽的噴出來?!你不懂醫護常識就罷了,還搞人身攻擊。”
陸大偉正困得難受,一聽逗逗發燒了,也不得不起來朝客廳去了,又迷迷糊糊地大聲問一句:
“退燒藥你放在哪兒,長啥樣啊?”
“就沙發旁邊的玻璃櫥櫃裏,裏麵是紅色藥水的小塑料瓶,叫泰諾。”
斯曉慧暗暗罵了一句,真是頭蠢豬,孩子都三歲了,不知道小兒退燒藥長啥樣?不操心的那位,永遠覺得孩子生病不關他事。倒是應該多讓他跑跑腿,感受一點為人父親的煎熬。
逗逗大半年沒生過病了,一時看到退燒藥,哭著不肯吃,吃掉的也全都吐出來。陸大偉呢,拿過藥來又倒頭呼呼大睡了,一點不管娘倆的死活。
逗逗嗷嗷的跟殺豬一般,這一發高燒,都不用割雙眼皮了。斯曉慧抱著閨女滾燙的小身體,再看看陸大偉那豬屎樣,忍不住也嗚嗚大哭起來,嘴裏無可奈何地埋怨著逗逗:
“你說不吃藥怎麽行呢,會把腦子燒壞的,來,先降降溫,這樣就能睡個好覺了。”
她盼望著逗逗能心疼點親媽,看她哭地那麽傷心,好好把藥喝下去。可逗逗依舊閉緊了嘴巴,保持嗜睡狀態,仿佛喝了那紅藥水,反倒會拿她性命一般。
“你倒底吃不吃藥,不能睡啊!”斯曉慧衝逗逗大吼了一聲,又狠狠給了她後背一掌。
“都燒成這樣了還嘴硬,你就不能讓媽媽少操點心。”
看媽媽真得衝她發火了,逗逗委屈地吞下了退燒藥。斯曉慧看逗逗終於把藥吃了,忍不住又抱著閨女大哭一會,第一回當媽的人多了,怎麽到了她這裏,就笨得要命,孩子吃藥還得又吼又拍!
“逗逗不吃藥,媽媽不著急麽!吃了藥就能好起來,是不是?”
逗逗眼睛裏淚光閃閃,聽著媽媽的語氣溫柔起來,又蔫蔫地靠在她懷裏。斯曉慧這才想起來,忘了給孩子額頭放退燒貼了。屋子裏氣溫太低,不方便物理降溫,隻好先拿那個應對一下了。
“你先躺床上,媽媽給你拿退燒貼。”
逗逗抓緊媽媽的胳膊,不讓她離開半步。斯曉慧又一次揣了陸大偉一腳。
“起來,去剛才那個玻璃櫥櫃拿個退燒貼過來。”
陸大偉本來就被這娘倆的哭聲煩的要命,把腦袋蒙進了被子。又聽得斯曉慧使喚他,不由得來了氣:
“誰家沒個感冒發燒的,沒見無能成這樣的,抱著孩子嗷嗷哭。”
摸了退燒貼回來,陸大偉一把甩到斯曉慧麵前,又一頭鑽進了被窩。斯曉慧也沒心氣跟他計較,這會注意力全在逗逗身上。
“逗逗,你現在得自己躺下來,媽媽老抱著你怎麽散熱呀?媽媽不睡,就在你身邊看著你。”
本來以為吃過退燒藥,這體溫就該下去了,讓斯曉慧沒預料到的是,半個小時過後,逗逗依舊燙的跟個小火爐一樣,奶白的小臉上,兩抹高原紅不見褪去。
她想把陸大偉揪起來直接去醫院。一開始買車的時候不是說了麽,一旦遇到什麽急事,自己出門方便。
倒是有車方便,但是使用他本人的時候,總是重重阻力。
“你起來,閨女吃了退燒藥不管事,咱們得去醫院看急診了。”
“我說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太過分了!是不是得給你雇幾個保姆,證明你夠無能?”
“陸大偉!這是你親閨女,有你這麽不要臉……?”
“你真是個喪門精,發個燒整的跟哭喪一樣。跟你一起過日子真累。趁早咱們散夥,孩子歸我帶行了吧?省得看我睡覺你難受。”
斯曉慧的話被陸大偉一下子打斷了,這個家誰不賺錢,誰就是孫子。眼看他裹了被子去沙發上湊合去了,斯曉慧恨不得去廚房裏拿把刀把他剁個稀巴爛,一了百了。
她壓抑著憤怒的情緒,起身下床,把燒水壺搬到臥室來,泡了熱毛巾給逗逗擦身子。實在是沒轍了,體溫降下去是目前最要緊的。
她這一夜是不用睡了,溫熱毛巾一涼,就趕緊再換。每隔一刻鍾就得給逗逗擦一遍全身。這樣閨女才能睡的安穩著。
好在後半夜,逗逗沒再說什麽糊話。熬到了客廳裏都開始發亮,斯曉慧的脖子上像頂著大了十倍的腦瓜子,太陽穴兩側又疼得像萬道鋼針在紮。
她實在是精神恍惚,頭一歪,就栽倒在枕頭上,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個盹兒,又忽地一個機靈清醒過來。摸了摸逗逗額頭上的毛巾,又變涼了,她連打了幾個哈欠,當娘的還是不能斷電啊!
一會她又聽見陸大偉在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覺得那聲音好刺耳。沒有動靜權當他死了,如今外麵有動靜,又讓她全身的氣豎起來了。
她像一個幽靈般,突然下床去了客廳發號施令:
“你今天不能去上班,過會逗逗睡醒了,我們必須一起帶她去驗血。她全身還在幹燒,和以前的感冒發燒不大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這一晚上逗逗睡得不是挺好的麽?你整天這麽危言聳聽,是為了讓我覺得你重要是麽?”
“陸大偉,人得有個信仰。你覺不覺得我重要這種事,在我眼裏一文不值。咱們早就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別整天背地裏搞那些悶騷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我已經給了你一個囫圇覺的權利,若你能為了孩子犧牲一下,我還能和你湊合湊合。若你連孩子都不為了,你在我眼裏就跟畜牲沒區別。”
“我能不麻煩你絕對不麻煩你,我今天把話撂這兒,夜裏我這個娘該做的都做了!你知道的,抽血的時候我摁不住她。”
斯曉慧抹了一把淚,回臥室看逗逗去了。陸大偉不再吭聲,對付斯曉慧這種強詞奪理的,最好當麵打她的臉,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無能多疑又專橫
她不就認為孩子感染了甲流麽,他又不是沒篩查過,隻有到了醫院,把化驗單甩她臉上,然後警告她最後一次,別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專門窩裏橫欺負自家男人,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再這樣下去,傾家蕩產他也要拿回自由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