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男人成色
“媽,等咱們逗逗入了幼兒園,下午放學你去接啊。”
下午交完托費,斯曉慧牽著逗逗又奔娘家來了,逗逗的眼角裏還閃著幾個淚星,小仙女這是在抵觸未知的集體生活。她的小腦瓜裏已經清晰地意識到,過不了多久,媽媽就要把她硬塞到那個大院子關起來了。
“姥姥(aoao),你看,逗逗姐姐哭了。”聰聰趕緊跟姥姥打小報告,因為先天的耳疾,他的發音還是有些吃力。
斯母走過來,看到外孫女沾了淚花的小臉,心疼地責備斯曉慧幾句:這逗逗還小呢,明年上幼兒園也不遲,我不在家的時候讓你爸給帶著唄。”
“我爸?還是算了吧,他現在心思越來越不在看孩子上麵,天天麻煩他早晚急眼。”
說這話的時候,斯曉慧往老爸屋裏一瞥,他正戴著老花鏡鑽研周易,一邊的電腦開著,記錄著他的研究成果。聽自家三姑娘這麽酸他,斯父忍不住笑開了:
“你們這些吃肉又啃骨頭的,一分錢都沒要你們的,給你把孩子帶到三歲還不滿意?等下個月,你姨父的裝飾公司那邊工地上有個大活,我還得過去幫著盯一下。”
看來老爸是一定要回到社會上去發光發熱了。斯曉慧一陣子吃醋,不過還是知足吧!也不能對自個親爹媽太狠,到了晚年也得允許他們去做想做的事。何況自己麻煩父母那麽多年,不僅沒給他們發過工資福利,反過來倒是老揩娘家的油。
想想自己鞠躬盡瘁的父母,再看看那富貴閑人甚囂塵上的公婆,娘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得懂得珍惜才是啊。
看著滿臉憂慮,把逗逗抱在懷裏安慰的親姥姥,斯曉慧對著這一老一小又是一番鼓舞:
“這會子入園不早了,別人家的娃娃兩歲就開始上早教班,三歲已經對著電腦上英語網課了,咱這可真是嬌生慣養的,該放出去鍛煉一下了。”
“咱們逗逗呀!肯定沒問題,幼兒園裏有好多小朋友,還有好多玩具大家一起玩,老師就像媽媽一樣溫柔,還比媽媽漂亮,逗逗一定會愛上那裏。”
“陸大偉幹嘛去了?托費你倆誰出的?”斯母開始問起她更關心的問題。
“擱家裏睡覺呢,等晚上再喊他過來吃飯。托費當然是他出,這次我一回榨了他四千。媽,我告訴你,以後我可不那麽傻了,房租他要付,生活費他也得出,你看看我現在窮的叮當響,都是自作自受。我發誓,等今年過年,一定給你發三倍的紅包。”
“你有那本事也行,媽也不缺錢,你們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別整天的來氣我就已經燒高香了。”
“你怎麽不缺錢那,看你都省成啥樣了。”
正說著,斯曉梅推門進來了,肩上挎著一個沉甸甸的背包,看上去裏麵裝了不少東西。
“逗逗姐姐,我媽媽回來了。”聰聰一眼看見媽媽,像隻歡快的小兔子,小跑過去,爬梯子一般攀到媽媽懷裏。
“走,看你姨兜裏裝了什麽好吃的?嘿嘿!”
“我買了幾包海苔,你拿出來給逗逗和聰聰分了。還有我以前用過的護膚品,麵膜之類的,你看喜歡用什麽,自己撿。”
兩個小家夥拿了海苔,又湊到一起過家家去了。斯曉慧把姐姐帶回來的寶貝都取出來,擺在茶幾上。姐姐的護膚檔次比她高級多了,護膚品的品牌都是專櫃級的。不過因為膚質不同,她還是用自己的親民貨就可以了。倒是那一大堆日韓麵膜,她可以順走一些。
斯曉慧嘖嘖一聲:“姐姐,你這婚離得可真是虧啊,除了那四十萬,就這麽點家當。我能保證,要是我離婚,比你能多賺至少一百萬。就是因為太便宜我了,陸大偉才不肯離婚,男人都那個鳥樣。”
斯曉梅淡淡地接了一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一聽斯曉梅提起林兆雷還索要當年那條項墜,斯曉慧中午吃到肚子裏的麵條差點吐出來。特別是那個古董筆記本還要物歸原主,這真是文明世界裏眼見到的最無恥的態度了。可這最無恥的事情,偏偏就是在外人麵前穿著文明套子的謙謙君子做出來的。
若問男人的心是什麽成色?離一次婚就會自發層層剝給世人看。
“要是我,給他解決北京戶口?大不了一直分居,到了一定年限就自動離婚了。就他出軌的證據收集那麽一麻袋。”
“又何必呢,不辦離婚我還不知道呢,他名下的公司居然有一個是我在擔任法人,要是出了事責任全是我的。先前我忙,都沒注意過這事。”
“這太陰險了,立刻馬上讓律師給他打電話,麻溜地變更過來,跟他那種人渣斷的一清二楚。”
斯曉慧真是替她姐著急死了,然後又聽說那條項墜,斯曉梅居然還給林兆雷一千五。
“你說你!我回家就把那墜子翻出來扔了,要我就用他家的鍋盛馬桶的尿上來,潑他一身,讓他聞聞自己的味道。”
高級知識分子的不溫不火,真是令她這個學渣妹妹上火。
“唉,你這種情況還真得早點離婚的好,不然,我們說不定哪一天到醫院的太平間領你。說起來錢不重要,還是保命要緊。”
斯母在一旁聽著一直沒吭聲,等兩個女兒都平靜下來,她才說了一句:
“還給他也好,省得日後因為這點事,再讓他咬人。媽活了大半輩子,惡狗都得躲遠點。”
斯母這大半生,過得都是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日子,別看現在跟著兒女們定居北京,也是一直省吃儉用,小區超市的菜價和肉價都高,她每每都是拉著家裏買菜的小車,大老遠地坐公交跑到批發市場去買。但不該占的便宜,她從來半點不沾。
尊嚴,是人這一生最貴的東西,而那些惡狗,從來不把別人的尊嚴當回事,所以總要與這種人劃清界限。
“嘿嘿,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姐,不會過日子。看來還是我媽最明事理。你看我現在躲我婆婆躲的遠遠的,從來不摻和他們家的事。當初我也是大傻缺一個,明明在一個屋簷下待不下去,非得拖到坐月子被人家趕出來。現在想想,早就應該想個金蟬脫殼之計。她就是不逼,咱也得主動想點歪門邪道。”
“那邊你嫂子生了個男孩,你婆婆有啥想法沒,他哥嫂送快遞那麽忙,孩子給誰帶啊。”斯母隨口問一句。
“那還用說嘛,陸大偉說帶他媽去看孫子的時候,人家不讓摸,肯定要發回老家給孩子姥姥帶了。我婆婆倒是想,人家也不給她臉。”
說曹操曹操到。幾天之後,關天鵝就給小兒子扔了一個雷。頭一回,陸大偉不帶一絲強迫地和老婆斯曉慧站到統一戰線上。
原來,陸大偉的大嫂孫香出院後恢複元氣,竟然破天荒給婆婆關天鵝來了一個電話:
“老陸家唯一的根您看著辦吧,我們兩口子忙著賺錢,出了月子送您那兒去。”
這關天鵝真的是受寵若驚,這不意味著她能天天看到孫子了?反正她腰裏有的是錢,以後還不是要留給孫子花。
不過她還不是特別糊塗,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她讓大兒媳婦孫香等她的信兒,畢竟她住的是小兒子的房,這事她總得告知一聲。
“媽年紀大了,天天和你爸耗著,也沒什麽奔頭,過不幾年就黃土埋了,一輩子就這麽交代了。你跟你哥起小一起長大,他的孩子還不就是你的孩子。媽記得以前你每次出差回來,最親的就是琪琪。她做髖關節手術那年在床上待不住,你從銀川辭職回來,整整抱了她三個月。那時候,咱們一家多好呢!”
“媽,撿重要的說,你想做什麽吧?”陸大偉正忙著洗刷,一大早他媽卻唱起了梨園情。他聽得一頭霧水,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一點不適應他媽如此煽情。
“我,我那意思……,你嫂子來了電話,說想把孩子送咱這邊來。”
“你答應她了?”陸大偉突然覺得嘴裏有一股血氣湧上來,聽到這句話時,他刷牙的動作狠了些,想必是牙齦出血了。
他把嘴裏的牙膏沫子吐出來,他懂他親媽的意思了。
“我還沒答應她,這不得和你商量商量。隻要你同意了,過些日子媽就讓她送過來。”陸大偉聽出來了,手機那頭,他媽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滿臉放光。
“媽,不是我說您,看孩子這事,讓他們甭想。”陸大偉氣憤地回了一句。
“怎麽就甭想了,咱們陸家現在就這一個男娃。你又不肯生,日後咱們這一窩子都得指著這孩子上墳。”
“那話您也甭提。我們各自成家過各的日子,您要是想給他們帶孩子,我也不攔著,住他們那兒去,哪怕日後他們用不著你了,我再回收,現在想也別想。”
“你不要你媽了是吧,翅膀硬了就當了狼。”關天鵝在電話裏罵起來。
“你也甭來狼那一套,還有一個法子,您想給他們帶孩子,我可以另外給您租房子。”陸大偉又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