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啟程
因為鬱寧的傷勢,一行人又在A市耽擱了好幾日,那日鬱寧又回到公司,對紅姐說:“紅姐,我想去見一次沈澤昊。”
紅姐一動也未曾動,就像鬱寧從來沒有來過似的。
“好啊。”
答應得這麽簡單?
鬱寧轉身正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紅姐又說:“這次劇組的人都是我們兩家公司自己人,你要是不想拍了隨時都可以。”
“紅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鬱寧看不清紅姐的臉色,但她知道,紅姐肯定生氣了。
鬱寧盯著紅姐看了許久,紅姐依舊毫無反應,暗自歎了一口氣,鬱寧便離開了公司。
在去沈家別墅的路上,鬱寧一直在反複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麽去,到最後也隻是重複囑咐自己自己去看一眼,把自己從瑞士帶回來的表送出去就行,不要想太多。
亂七八糟地囑咐著自己的時候,鬱寧的車已經停在了沈家別墅的門口。
鬱寧禮貌地敲了敲門,來開門地是洪管家,雖是禮貌對她笑著,卻是攔著她,並不讓她進入。
“我找沈澤昊。”鬱寧還以微笑。
兩個人對峙了許久,還是洪管家先說:“鬱寧小姐,少爺不會見你的。”
“他會見我的。”鬱寧揚了揚手中的小盒子,望向洪管家的眼神裏,充滿了執著,洪管家最終還是上樓去通報沈澤昊了。
不過半分鍾,沈澤昊就從樓上下來了,帶起了一陣風,茶幾上的紙片被他帶得飛起,鬱寧的眼神一直隨著那張紙,直到它飄飄搖搖地落地。
鬱寧將那黑色的盒子拿出,遞給沈澤昊。
“給我的?”沈澤昊微微一笑,眼神裏是藏不住的驚喜。
打開盒子,那精致的表就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裏,“瑞士的表一向都很有名。”
鬱寧微微張了嘴,不知說什麽又合上,她並不驚訝沈澤昊會知道這是瑞士的表,隻是不知,他是知道自己去了瑞士,還是看出來了這表產自瑞士。
沈澤昊看向鬱寧,“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該說的話總是要說的。
鬱寧複又抬起頭,仰頭看著伸著,微微笑著說:“這個本來是我從瑞士回來給你帶得禮物的,現在看了,隻能作為你的結婚禮物了,馬上要離開A市去拍戲,隻能提前給你了。”
沈澤昊眸子裏的最後一絲喜色,在瞬間便消失不見了,像是突然把炙熱的心丟入那極寒之地似的,凍得沈澤昊心髒發疼。
“你,從瑞士回來,得知我要結婚,第一件事就是來給我送結婚禮物?”
沈澤昊難以置信地看著鬱寧,如置冰窖,怔怔地僵在那裏,臉上低落、黯然,眉眼之間夾雜著一絲憤怒,又被他極力壓製著。
“是。”鬱寧回答得很決絕。
沈澤昊將手裏的方形小盒子猛地往旁邊一扔,冰冷地聲音宣示了它主人的不滿:“你可以走了。”
可在沈澤昊轉身的時候,鬱寧還是一眼便看見他眼底的倉皇和悲傷,鬱寧轉身離開的時候,笑得很慘烈,用李藝桐的話來講,大概就是那種難看死了的笑容,還不如不笑。
鬱寧隻想讓沈澤昊也嚐一嚐被拋棄、被丟下的感覺,感受一下自己剛回來那天的心情,可此時此刻,她怎麽難過起來了。
鬱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今天她沒有哭,可今天的情緒卻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化。上次鬱寧和紅姐說,生活給予她什麽,就算打碎了吞下,鬱寧也不要被這些情緒牽著鼻子走,可後半句她沒有說,在深夜裏,她一個人孤獨的時候,那些痛,會百倍千倍地還回來,隻是,她一個人痛就好了。
沈澤昊盯著鬱寧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直到鬱寧上了車,沈澤昊才不得不相信,咬著牙轉身便要上樓去。
“少爺,那表,您還要嗎?”洪管家欠身問道。
“不要了。”
可上樓的腳步在邁開兩步之後,沈澤昊還是停住了腳步。
“等等。”
沈澤昊快步走過去,狠狠地把盒子從下人手裏奪過來,其實說不要都隻是嘴硬,他心裏舍不得。
鬱寧將車的速度開得極慢,似是漫無目的地遊蕩在A市的街道,這城市熟悉又陌生的,繁華的街景,於鬱寧而言,倒是有些礙眼的了。
鬱寧第一次將車開到了海邊,隻聽說這邊風景一向不錯,卻從未來過,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時間來,難得的空閑,鬱寧便靜靜地坐在沙灘上看海。
海麵一向不太平靜,海浪一層推著一層,輕輕敲打著海岸,海藍得很深邃,鬱寧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沈澤昊地眸子。
望著海,好像心就能變得平靜。
就這麽呆呆的,在海邊一直坐著,直到艾米打電話來催要出發了,鬱寧才從呆滯中恢複過來。
出發前還得回2101一趟。
鬱寧回到家的時候,紅姐正在沙發上坐著,艾米乖巧地坐在她旁邊,見鬱寧回來,隻聽到那開門的聲響,紅姐頭也不抬地,隻淡淡地說:“回來了。”
不知怎的,鬱寧突然就想擺個立正站好的姿勢,恭恭敬敬地行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說:“是長官!”
然而鬱寧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嗯”,然後說:“我的東西都清好了,都在樓上,我去拿。”
鬱寧提了行李箱下來的時候,紅姐仍舊坐在沙發上。驀地,鬱寧憶起了第一次和紅姐相見的時候,在那時,紅姐也是這般坐著,用那種睥睨眾生一般的眼神看著她,但就是這種眼神,讓鬱寧對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走?”
直到鬱寧輕輕點頭說了“嗯”,紅姐才從沙發上站起身。
“那走吧。”
臨出門的時候,鬱寧突然又停下了腳步,回頭忘了一眼這2101,突然問道:“紅姐,你說以後有沒有可能,我們可以在另外一個城市生活?”
“你想搬家?”
“有點。”
“行啊,反正你片酬應該也發下來了,我也不缺那點錢,就都給你吧,想去哪兒?”
“沒想好。”
對於想去哪裏,鬱寧完全沒有想過,隻是單純的不想待在這個城市,也許,S市會是一個好去處。
過去的幾天,鬱寧一直待在家裏,一直在望著那架摩天輪,每天夜裏,摩天輪都會變換數十種燈光,轉動上百圈,從起點,到終點,再回到起點,重複單調又枯燥的圓圈,鬱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吸引她一直這麽盯著摩天輪看。
出發的頭一天晚上,鬱寧去坐了一次,當摩天輪升到頂空的時候,鬱寧確實可以看見燈火闌珊的A市大小街道,可是周遭的人都是成雙成對,唯有她是一個人。
鬱寧便覺得,一直觀望的美好也沒那麽美好了。
也懂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為得不到,才會有一份遺憾,一直在心中。
鬱寧到機場的時候,又是一個殘陽如火的黃昏,一如之前她離開A市去瑞士旅遊的時候,一模一樣的天氣,變的,隻有人而已。
身前的紅姐踩著她的高跟鞋,背挺得筆直,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樹,擁有著自己的驕傲。鬱寧望著紅姐的背影時就在想,會不會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成為像紅姐這樣的人,自信,驕傲,獨當一麵。
通過檢票通道的時候,鬱寧低聲說:“紅姐,謝謝你。”
“謝謝的話說過很多次了,再說就沒意思了。”紅姐拖著自己的行李往前走,就像她一直坐的那樣,往前走,不回頭。
“這一次是真心的,謝謝你,很感謝。”
紅姐的腳步稍微頓了頓,旋即恢複正常的行走速度,繼續帶著她們往前走。
鬱寧轉過頭,看著李厲銘,微微一笑說:“合作愉快啊,李厲銘。”
“合作愉快。”李厲銘有些微怔,但也很快恢複了他那一貫有的溫暖而紳士的笑容,他其實很高興鬱寧可以這樣平常心的對待他,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躲著他。
也許鬱寧離開的腳步走得太堅決,太迫切,她沒有看到航站樓外,那個一直眺望著她的男人。
他戴著她送他的腕表,小心翼翼地凝視著那熟悉而令人眷戀的背影。
得知鬱寧要離開A市,沈澤昊就已經把鬱寧送他腕表作為結婚禮物的事情完全拋到了腦後,心裏全被那股不舍所占據,哪裏還管得上那女人是如何傷他如何故意氣他,這些比起以後會見不到她的恐慌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上一次鬱寧去瑞士旅遊,不過一周未見,那股思念便像爬山虎一樣,爬滿了沈澤昊地心。
可,到了機場的外麵,沈澤昊又突然失了進去的勇氣,怔怔地望著鬱寧的背影發呆。
他害怕進去,如果鬱寧又說出決絕的話,他該怎麽辦?
可他也不敢從機場離去,萬一,萬一鬱寧突然反悔,從機場裏跑出來找尋他的蹤影卻又找不到,又該怎麽辦?
他最怕她哭了,每次鬱寧一哭,沈澤昊就有種恨不得把世界捧到鬱寧的麵前來哄她開心的感覺,雖然他從未和她說過。
可他心愛的女人,離開的腳步市那樣的堅決,沒有回頭。
亦沒有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