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理虧在先
烏夫人看著她,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薑蘅也不催促她,隻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靜靜等待她最後的抉擇。
然後她聽見烏夫人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問她:“不知薑小姐希望我為您做什麽?”
薑蘅見她麵色凝重,如臨大敵,忍不住輕笑一聲,道:“烏夫人不必如此緊張,總歸不會叫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罷了,我隻是希望您能在恰當的時機,用恰當的方法將這件事委婉的轉告給我家二叔。”
她緩緩道:“薑家家風清正,不容有汙。”
烏夫人於是明白過來,就是想借她的手教訓薑蓉的意思,雖然她活到這把年紀,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教導做事實在讓她心裏很不舒服,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對她而言確實不是什麽大事。
用舉手之勞換薑蘅一個人情,這交易也算做得值。
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麽接下來,就辛苦烏夫人了。”薑蘅禮貌頷首,帶著封蕊心回了席上。
封蕊心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她以為這件事很麻煩,卻沒想到薑蘅出麵後,不過是寥寥幾句話的功夫,便將後路全都鋪好,著實大為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驚詫之後,她卻又很快明白過來:之所以能這麽輕易地將這樁麻煩事解決,正是因為出麵的人乃是薑蘅。也就隻得她能有這樣大的麵子。
事情最後的發展也全在薑蘅的安排之中,因為有了她和封蕊心去找到烏夫人在前,薑蓉與魏白洲的醜事,最終沒有進一步地爆發出來,這場酒宴,也在她們與烏夫人心照不宣的配合下圓滿結束,並未掀起什麽波瀾。
甚至薑蘅還貼心的去將管家找來,讓他從府中找幾個口風嚴緊的婆子丫鬟,去烏府把渾身癱軟無力,嬌情勝似承露花的薑蓉給接了回去。魏府那邊,則由烏夫人出麵派人通知。
烏家酒宴之後,薑家二小姐與魏家公子好事將近的傳言便在坊間盛行起來,眾人提起這事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神情曖昧,仿佛親眼見證一般,可把偶然聽到的薑仲廉氣了個人仰馬翻,他可不相信自己好端端的女兒,不過是隨著姐姐與繼母出門赴了一場宴會,轉眼會給自己帶個女婿回來。
“無稽之談!簡直是無稽之談!下次若是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言論,我一定要將他他們扭送到官府去,女兒家的清譽,可是能任由他們這般隨意汙蔑抹黑的?”
話音落下,有瓷器應聲而碎。
下人們已經數不清,這是老爺第幾次發火摔茶具了。眼看著府中購置茶具的款項愈添愈多,總算有人看不下去,找到管家:
“您與老爺向來親厚,不妨勸勸老爺,可別再摔茶杯了,不說這茶杯經不經得起他老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摔打,就是他這麽每天生氣,對身子恐怕也不好吧!”
薑壽海聞言,眉頭微皺,和煦的臉色轉冷:“主子行事,何時輪到下人置喙了?做好你的份內事,旁的你不用關心。”
說罷,他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二小姐的事旁人不知情,他難道還能不知情嗎?當初可是他親自派人將行過**之後的二小姐接回來的。
那邊薑仲廉摔完茶具,轉眼便見著自己新娶的小妻子走過來,他微斂怒容,語氣卻還有些僵硬:“你來做什麽?”
封蕊心強顏歡笑:“妾身是想著過來看看老爺,氣大傷身,妾身心疼您。”
她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薑仲廉又想起那天赴宴是她帶著阿蓉一塊去的,不禁臉色更冷:“你身為阿蓉的嫡母,也該為阿蓉著想一二,她如今遭人汙蔑,名聲不潔,你也心疼心疼她才好。”
封蕊心麵上的笑意更無力了一些,但還是點頭應是:“老爺說的對,是妾身行事不周,讓老爺煩心了。”
“我竟未曾領教過,原來女婿說話這般有意思,分明是你女兒行不端坐不正,怎麽偏生要怪罪到我女兒身上?難不成我將女兒嫁過來,是為了受你的氣?”
打從槐花巷前路過,突發奇想想要見見女兒的封夫人沒想到自己剛來就趕上了熱鬧,她皺著眉頭向前打斷了薑仲廉的話,一麵又將女兒護在自己身後。
若是她未曾聽烏夫人說起過這些汙糟事也就罷了,見著女兒女婿爭吵,她或許還會覺得這是夫妻間常有的事,反正床頭打架床尾和,無傷大雅,外人摻和進來才是不好。可她已經是先從烏夫人那兒知道了,是薑蓉德行有失,此刻如何還能。眼睜睜見著女兒受這委屈?
更別提她本就不喜薑仲廉這個跟自己年歲相當的女婿,當初若不是女兒鬧得厲害,說什麽她也不會答應讓女兒嫁給年紀這麽大的糟老頭子。這會兒又聽見他訓斥自己如珠似寶捧著的女兒,更是心中不忿。
而薑仲廉也沒想到,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嶽母竟會說出這等直戳他心窩子的話,當即便變了臉色:“嶽母大人,凡事可要講個證據,旁人也便罷了,您這般汙蔑阿蓉,就沒想過……”
封夫人薄唇微翹:“我看賢婿才是心中糊塗,究竟是不是汙蔑,難道不是一驗便知的事情?”
薑仲廉臉色更難看了一些,他覺得封夫人這麽說簡直無禮至極。
然而封夫人卻不管他如何坐下,為母則剛,她雖然在封家時脾氣一向軟和,但這會兒眼見得自己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又如何還能軟和說話?
“賢婿怎麽遲疑了?難道是不敢,你若是心中沒鬼,相信自己的女兒,要我看來,讓她驗明清白,就是對坊間那些流言蜚語最好的還擊!”
已經從薑壽海那兒聽說了整件事情經過的薑蘅剛走過來,便聽見封夫人這句令人拍案叫絕的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從坊間流言到封夫人上門,這其中恐怕少不了烏夫人的推波助瀾。
然而她又怎麽可能真的讓薑仲廉著了她的道,畢竟薑蓉與魏白洲有首尾可是板上釘釘的事,便是薑仲廉丟得起這個人,她還丟不起呢。
她走過去,笑眯眯地朝封夫人福了福身:“難得您過來,下人也真不懂事,怎麽將您請到這裏?有什麽事,得坐下慢慢說,您說是不是?不妨您與我二叔,還有二嬸先去花廳坐會兒,我命人去沏了上好的君山銀針送過來,可好?”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封夫人哪怕對薑家人有再多的成見,也不可能在薑蘅含笑說完這番話之後還冷下臉,她神色僵冷的點了點頭:“大小姐說的是。”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後,薑蘅便又去拉封蕊心的手:“封夫人來了,二嬸想必有很多話要與自家母親說吧?您陪著封夫人逛逛園子,緩步行去花廳,我和二叔在後頭等你們,如何?”
封蕊心自然也說好,她本就和薑蘅一個鼻孔出氣,即便不清楚她單獨和薑仲廉一起要說些什麽,但也不會打擾她。
眼看著母女兩人相攜著往園子裏去,薑蘅才轉頭看向薑仲廉,神情中帶了一些失望之色:
“二叔,您太衝動了!封夫人到底是二嬸的母親,便也是您的母親,您即便護女心切,也沒有與長輩叫板的道理。何況這事……我雖然想隱瞞,但如今也看著是瞞不住了……”
她無奈道:“這事是咱們理虧在先啊!”
薑仲廉頓時如遭雷擊!
他隻覺得薑蘅說的每一個字,他好像都聽得懂,但是連起來這句話的意思,他卻怎麽也聽不明白。
什麽叫他們理虧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