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詩集
邊沉聞言,臉倏然紅起來,望向薑蘅的眼神裏也帶了一點不可言說的羞赧。
倒是邊溪,看向薑蘅的目光愈發惡狠狠起來。
畫舫靠岸,邊溪第一個拽著邊沉的衣袖下船,離得近的人還能聽到她低聲發火的怒罵聲:
“……哥哥你莫不是被那薑蘅灌了什麽**湯!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才是你正兒八經的親妹妹,哪有在妹妹麵前偏幫外人的道理!哥哥你真是教我好生心寒,待回府我一定要將此事告知給母親,讓她教訓你!”
薑蘅“噗嗤”笑了一聲,看著邊氏兄妹遠去的方向,語帶笑意道:“這邊小姐可真是個妙人,如此看來,倒有幾分可愛。”
林婉兒、顧媺:……
說完,她收了笑意,轉過身與諸人辭行,竟是帶著林婉兒與顧媺徑直走了,留下一幹人幹瞪眼,好半晌,才終於有人不敢置信地道:“她……她就這麽扔下我們直接走了?今日不是她設宴嗎?莫非是我孤陋寡聞了,天底下竟有這麽當東道主的?”
“算了,這位薑小姐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沒必要計較這麽多,總歸今天賓主盡歡,也算是一場盛事,依我看啊,就到這裏也好,咱們便各自打道回府。”有人開解道。
“是啊是啊,時辰也不早,我等是該歸家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轉身與王徽拱手辭行。
王徽則是含笑應過,不多時,岸邊便隻剩下她一人。
晚夏的河風輕緩地吹起她的裙裾,她等了一會兒,便有人緩步行至她身邊,是位容貌姣好的姑娘,卻也不是旁人,正是李知薇。
“阿薇,你來了。”王徽輕柔開口,話語裏卻沒什麽驚訝的意思,顯然對她的到來早有預料。
李知薇麵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躊躇半晌,她最終還是心情複雜地開口:“聽人說你出府了,還以為是傳話的人出錯,卻沒想到,薑蘅竟真有這麽大的麵子。”
她與王徽同為五大世家嫡係,自然有著打小相熟的情分,知道的也比普通人多些。
王氏有凰女不錯,無論江山如何動蕩,王氏凰女始終會入主中宮也沒錯,可是大抵世間萬物守恒,有所得到,必然有所失去。
王家百代千秋的榮光因為鳳凰女能得以延續,可與此同時,王家的每一任鳳凰女卻也不會長命。
她們自小體弱多病,稗官野史有過統計,王家的每一位皇後,大多在三十至四十歲的時候溘然長逝。
王徽自然也不例外。
從李知薇記事起,她的臉色好像就是蒼白的,甚至沒有一點血色。
後來年歲漸長,李知薇就很少再見到她了。卻沒想到如今再見,居然是因為薑蘅。
王徽唇角微彎,淡淡笑道:“許久沒有出府了,總覺得再不出來看看,會錯過很多事情。”
李知薇默然一瞬,又忍不住拿話刺她:“難道不是因為聽說她有神醫之名?”
王徽溫柔地看著她,唇邊笑意輕柔,說話的聲音也輕柔:“你說是便是吧。”
李知薇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兩人靜默良久,最後還是她主動道:“我會為你打探。”
王徽搖搖頭:“阿薇,不必這樣勞煩,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她早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作為王氏鳳凰女,延續家族榮光,不得長命的命運。
李知薇煩躁地應了一聲:“隨便你。”
兩人最後到底還是不歡而散,一如許久以前的每一次見麵。
……
薑蘅回到芳汀苑裏,下人已經將周平尉的消息呈了上來,昔日的臨城太守,如今已是司掌鹽運的三品大員。
而在他背後,支撐著他一路平步青雲的人,恰便是誠王妃的兄長。
這可真是趕了巧,新仇舊恨撞一起了。
她垂眸默默想著,連雲屏喚她也沒有聽到。
後來還是雲屏湊上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喚回她的思緒。
薑蘅如夢初醒般看向她:“怎麽了?”
雲屏道:“封小姐方才命人給了奴婢一樣東西,說是希望您代為轉呈給老爺。”
她說著,將手裏用錦綢包裹著的物什遞給薑蘅。
薑蘅打開錦綢,發現裏麵原來是一本詩集,她翻開看了看,心裏便有了數,對一旁眼巴巴盯著她看的雲屏解釋道:“是她這些年的詩詞集子,咦,這後麵是什麽?”她說著,認真看了一會兒,讚歎道,“居然還抄了二叔的詩作,做了批注見解,當真是玲瓏心思。”
這一招投其所好用得太妙,薑仲廉仕途困頓,唯獨寫詩作文時能拋開冗雜心思,要想得他青眼,以文相交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法子。想必這本詩集一送過去,薑仲廉一定會將封蕊心引為知己。
“可惜了。”她歎了口氣。
正從外頭進來的沾衣聽見她歎氣,看向雲屏問道:“小姐怎麽了?可惜什麽?”
雲屏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也不知道。”
薑蘅道:“我是可惜封蕊心,以她的才貌品性,嫁給二叔實在委屈。她值得更好的人。”
沾衣腳步微頓:“小姐的意思是?”
薑蘅微笑擺首:“我能有什麽意思,路是她自己選的,我一個旁觀者,怎麽好去置喙?”
她說完,將詩集合上,起身往外走去,臨行前又問沾衣:“這個時辰二叔應該已經回來了吧,是在書房?”
沾衣道:“確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薑蘅昂首闊步往書房走去,行經蓄滿清水的池子,與繁茂的花枝草木,她來到書房門前,屈指輕叩。
下一瞬,薑仲廉的聲音從屋子裏響起:“誰?”
薑蘅柔聲道:“二叔,是我,阿蘅,您在忙嗎?若是忙的話我晚點再來。”
薑仲廉道:“不忙,進來吧。”
薑蘅推門走進去,亦步亦趨去到他書案前:“二叔,我有位閨中好友,很是喜歡作詩填詞,但是臉皮又薄,不好意思拿出來請人指教,這不,我便從她那兒拿了詩集來,想請二叔指點一二。”
薑仲廉接過她手裏的詩集,放在書案上:“我還當是什麽事,原來如此,詩集放在我這兒吧,待我得了空就看。”
薑蘅麵上顯現出為難之色:“那二叔你可得快些,她不知道我拿了她的詩集呢,我還得找時間趕快還回去的。”
在府裏,薑蘅一貫是穩重端莊的,薑仲廉何曾見過她這般小女兒情態?他笑了笑,道:“我記下了,你放心吧,這樣,三天後你來取如何?這樣總不會耽誤你吧?”
薑蘅果然笑開來,她朝薑仲廉福身,盈盈道:“當然不會啦,侄女先在這裏謝過二叔。”
薑仲廉揮了揮手:“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