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善後
盛安伯府。
傅騁與楊長風相對而坐,笑道:“眼看春闈在即,日後奉安入朝,賢侄可要多多提點他啊。”
言語之間,看得出來他對蔣序頗為自信,似乎三甲之位,已經是蔣序囊中之物。
他興頭正高,楊長風自然不會敗他的興致,笑道:“蔣公子棟梁之材,何須旁人提點。”
楊長風心裏也高興,楊淑儀與伯府二公子傅巍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就在春闈之後。
楊淑儀一介庶出,能被伯府聘為嫡次子的正妻,楊長風在這其中費的功夫不可謂不深。
可是兩家還沒有春風得意多久,也就是四五天時間,伯府就出了一樁大事:大公子傅岑當街縱馬,還踏死了京兆尹家的公子。
這位公子也是個可憐人,方才定了親,還沒有將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娶過門,居然就枉死伯府大公子的馬蹄之下。可憐京兆尹夫人一夜之間哭白了頭發。
京兆尹生性風流,家中小妾成群,兒子嘛是不缺這一個的,他又膽小怕事,不敢和盛安伯府正麵剛。但夫人是個難纏的,眼見夫君不作為,她便日日披麻戴孝,捧著兒子的靈位到盛安伯府正門嚎啕大哭。
從日出哭到日落,風吹雨淋,從不停歇,大有要在伯府門前哭夠七七四十九天的架勢。
這一哭,便哭到了從靜永回京的盈陽郡主麵前,在靜永待了幾個月,顧媺也無聊了幾個月,一回京就有這樣的熱鬧看,她自然不肯放過,不僅親自下馬車問清了始末,還安撫憔悴不堪的京兆尹夫人,一定將這事說給皇爺爺聽,讓他出來為夫人枉死的兒子主持公道。
盛安伯府滿門上下焦頭爛額。
傅騁無法,一麵死死捂著這事,一麵讓人帶信去楊府請教楊長風。
他是不敢讓老帝師知道的,否則到時候,隻怕兒子這條命就保不住了。老帝師一生清正,讓他知道家門不幸,出了這等事情,隻有將孫子捆起來,扭送到禦前逼他認罪的份。
傅騁不像京兆尹,兒子不多,嫡子更隻有這麽兩個,縱然惱恨長子鬧市縱馬的糊塗性子,卻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為京兆尹家的公子償命。
楊長風也沒想到盛安伯府居然會鬧出這麽大的事。何況大公子他也是知道的,雖然喜歡跑馬,但一貫是在溪晟山附近,怎麽會在鬧市縱馬?
雖然感覺有些蹊蹺,但他也來不及細查,當務之急是要保住大公子,不能讓盛安伯府吃了這麽一樁官司。
他垂眸,吩咐下人去找個家世寒微,與傅岑身量麵容相仿的男子帶回來。
這麽個條件,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隻是其中要費的功夫卻是不少,不過花了幾天時間,還真讓楊家的家丁歪打誤撞找著了那麽一個人。
楊長風又親自動身去擷芳樓請了玉京城裏一等的妝娘,讓她照著傅岑的模樣給男子修飾麵容,末了,便將人帶到了盛安伯府前哭得肝腸寸斷的京兆尹夫人麵前:“冤有頭債有主,夫人要為令郎討一個公道,卻是找錯了人,這才是您要找的人。”
至此,風波總算平息。盛安伯府也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而這時候,薑蘅也上信王府見了顧媺一麵。
她是很愧疚的。
盡管顧媺一再說這不管她的事,但她還是自責不已:“若不是因為我,郡主也不會被送到靜永。”
顧媺擺了擺手:“好了,再說我可是要煩了。你這人性子怎麽這樣軟弱,也就是遇著我,要是換個人,豈不是要因為這件事把你吃得死死的?”
“反正我算是看出來了,三叔肯定是看我不爽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我的把柄,這才連夜讓人把我送到靜永。好在我是回來了,以後我一定謹言慎行,絕對不讓他有機會再把我送走!”小郡主握了握拳,以示決心。
薑蘅憐愛地看著她,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默默道:不是,他隻是單純有病罷了。
病得還不輕。
薑蘅點了點頭,微笑著看她,麵容恬靜,眼神溫柔。
顧媺不想再說這件事,她怕待會兒薑蘅又開始自責道歉,於是轉移了話題:“不如你跟我說說我不在玉京的這段時間裏,我錯過了什麽熱鬧?”
薑蘅自然是點頭,便將最近盛安伯府的這樁熱鬧說給了小郡主聽。
小郡主越聽越覺得耳熟,她是個金魚記性,如果不是什麽大事,根本記不住幾天就會忘。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皇宮裏,玉京城裏,乃至大鄴的任何一個地方,每天都有無數的事情的發生,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受過委屈苦楚。
兒子枉死,對京兆尹夫人而言,是足以摧垮她人生的驚天大事。
但對偶然路過的小郡主而言,也不過是一樁熱鬧。
至於後來進宮說給皇上聽,自然也是沒有的。事實上她一進宮,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後。
現在聽薑蘅說起來,她難得地覺得有些愧疚。
不過幸好,真凶居然已經查出來了。
“但是那位夫人未免也太糊塗了,誰害死的她兒子,難不成她一個做母親的心裏沒數!”顧媺心裏感到慶幸,如果她當日真的記得這件事和皇爺爺提起,那豈不是要平白冤枉了盛安伯府的大公子,說不定皇爺爺也要因此生她的氣,然後被三叔知道,又要把她送回皇陵!
薑蘅衝她眨了眨眼:“對啊,一個母親,可不會那麽糊塗。”
顧媺狐疑地皺眉:“阿蘅姐姐這是什麽意思?”
薑蘅抬腕將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用一種講熱鬧的口吻說道:“你說巧不巧,我的人在辦事的時候,親眼見著楊家的人找到一個和傅岑有三分像的男子,然後沒多久,楊長風就將那人帶到了京兆尹夫人麵前,說是縱馬踏死她兒子的凶手。”
“楊傅兩家有幾分交情,楊長風這麽辛苦為傅家善後,卻也是我沒想到的。那人要真是凶手便也就罷了”
在聽見薑蘅下一句話之時,顧媺驚訝地張大嘴巴“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