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薑蘅咂了咂嘴,好東西啊。


  不得不說,盡管這個係統著實沒眼色了一些,但是獎勵很合她心意,連帶著,薑蘅看楊長風都覺得順眼了一些。


  不過該是她的東西,她也不會讓出去。


  唔,如果楊長風講道理一點,好好地把珊瑚樹送給她,她覺得她看楊長風估計會更順眼。


  “舍妹不懂事,給薑小姐添麻煩了,今日之事……”楊長風眼眸沉沉,語氣也沉沉。


  珊瑚樹決計不能送出去,哪怕拚著讓楊幼儀甚至他背上不講信用的名聲,今天的事也必須在這西樓了結。


  薑蘅明眸善睞,笑了笑:“哪裏,楊小姐很懂事呢。知道我喜歡你家的珊瑚樹,這不,就眼巴巴地送上來了。”


  楊幼儀聞言,險些被她氣得吐血。


  好不要臉!


  “分明是你開口討要……”


  “夠了。”楊長風負手而立,淡淡看著形容狼狽的幼妹,“還嫌不夠丟人?”


  當然是薑蘅開口討要,但如果不是楊幼儀技不如人,又何至於落到如今這步田地。薑蘅倒也沒說錯,主動挑起賭局的人是她,輸的慘烈的人也是她,到頭來不就是眼巴巴把彩頭送到薑蘅手上嗎?

  薑蘅可沒心思摻和這一對兄妹之間的談話,她歪了歪頭,拔高了聲音問屏風後的顧遠洲:“殿下今日主持了賭局,也算是我們的見證人,有您坐鎮,楊家會把珊瑚樹雙手奉上的吧?”


  她皺了皺眉,惱道:“楊家權勢滔天,我不過一介孤女,要是他們鐵了心不肯履約,我也沒辦法,隻能自認倒黴,要不還是算了……畢竟收了珊瑚樹,得了楊家人的記恨,也不劃算。”


  她好似在自言自語,但這會兒西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總有耳朵尖的能聽見她的話,一會兒功夫,眾人再看楊長風,楊幼儀的眼神就變得警惕、提防起來。


  有了薑蘅這麽一番話說在前麵,楊家不給珊瑚樹,便是仗勢欺人;若是給了,須得幹淨利落,心悅誠服,還得保著薑蘅不受一點傷害,否則她若是有了什麽三長兩短,保不齊就是楊家動的手。


  顧遠洲仍舊在屏風後端坐著,薑蘅說話之後,他便好脾氣地答道:“楊幼儀親口應下的話,楊家自然該踐行。今日你回薑府,楊家便會派人送上珊瑚樹。無需擔心。”


  薑蘅眯著眸子笑了笑。


  顧遠洲又道:“楊家老太君通情達理,豁達寬宏,不會和你這個小輩計較。何況他們失了珊瑚樹,全賴她家養出一個好女兒,與你沒有關係。楊家,不會對你怎麽樣。”


  有了他這句話,不管楊長風心裏怎麽想,這會兒也隻能將心裏的心思按下去,對薑蘅道:“今天下午薑小姐回府之後,便能見到當年陛下禦賜的珊瑚樹,還望薑小姐好生保管。”


  有朝一日,薑蘅怎麽吞進去的,他會讓薑蘅怎麽吐出來。


  珊瑚樹遲早會回到楊家,在那之前,他希望薑蘅能老實一點,不要碰它。


  薑蘅莞爾一笑。


  楊長風深深看了她一眼,上前扶住楊幼儀,對顧遠洲道:“舍妹身體不適,微臣便先將妹妹帶回去了。”


  顧遠洲頷首:“可。”


  主角都走了,戲台子搭得再好,看客也待不下去了。


  很快西樓重新熱鬧起來,卻不關薑蘅什麽事了。


  顧遠洲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數張名家字畫,陳列在廳堂中,供眾人欣賞。


  薑蘅總算落得清靜,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吃起了茶。


  不得不說,太子殿下實在是個有品位的,連待客的茶也是玉雪明沙,千金一兩的好茶。


  她是不喜歡喝茶的,不管什麽茶,入口總是有一股子苦味。


  她吃過的苦太多了,才不管什麽風不風雅,在芳汀苑也好,出門在外也罷,她是從來不喝茶的。


  但今天的茶卻不同,入口微甘,香氣綿遠,薑蘅很喜歡。


  “薑小姐。”


  薑蘅像隻貓兒一樣,緩緩地抿著盞中的茶,忽聞身前人聲,且還有些耳熟,便抬起頭來。


  是曾經有過交集,後來再未見過的葉崢。


  葉崢在話一出口之後,便心生悔意。


  這算什麽呢?他們之間雖有一些淺薄的交情,但他們的關係卻也著實尷尬,非敵非友,想來若幹年後,他或許能與外人道一句此乃少時故人,可如今,他卻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來與她搭話的。


  總是這樣。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他悵然一歎,見薑蘅抬起頭來,心知這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葉大人,你竟也在這裏麽?”薑蘅笑了笑,頗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又想起來,葉崢本就是顧遠洲的人,出現在這裏倒是情理之中。


  越綺娘一案後,薑蘅雖然和他再沒有交集,但心裏是一直記著這麽個人的。在她看來,葉崢雖然為人迂腐了一些,腦子轉不過彎了一些,但是人品是沒得說的,忠厚耿直,清正,薑蘅很喜歡他。


  是覺得堪為良配的那種喜歡。


  也是像喜歡一截花枝,一段落日這樣淺淡的喜歡。


  後來薑蘅也想過為什麽,冥思苦想許久,終於想明白,大抵是因為她這人太上不得台麵,所以格外喜歡那種光風霽月,板正清明的人。


  “是,方才見著您,便想過來和您打聲招呼,”他沉默一會兒,終於找到可說的事情,他想,她大抵還不知道那樁案子最後的結果,“越綺娘的案子,您還記得麽?”


  “自是記得的。”薑蘅垂眼,為了一個男人,搭上了自己的一生,這麽傻的姑娘,她不會忘。


  非但不會忘,她還會時常記起,以此警醒,告誡自己,酒色愛欲,是苦海業火,稍有不慎,便會將人吞沒。


  葉崢悵然一歎:“後來大理寺的人尋到了瓶兒的下落,越綺娘死後,她怕被官兵追責,逃出擷芳樓,慌不擇路,落下山崖摔死了。”


  薑蘅眉眼微動,覺得這樣也挺好。她死得這樣幹淨利落,倒給旁人省去不少麻煩。這對義主忠仆,總算有個做了件好事。


  她垂眼,將茶盞放到一旁的桌上,唏噓道:“是嗎?那真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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