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退婚?
退什麽婚?
和他退完婚然後呢?又要去和誰訂婚?
顧珩一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幾乎要被薑蘅的話氣得跳腳,所幸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隻是冷哼一聲,說道:“想都別想!”
薑蘅沒理會他。
但也沒再繼續提退婚的事。
拿喬的度要適當,如果過了,隻會適得其反。
她淡淡看他一眼,收回視線後,便欲從他身邊走過,誰曾想便是這個時候,門房忽然來稟,說是大理寺葉大人請她一敘。
薑蘅於是朝顧珩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去了。
顧珩頓了頓,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身邊的小廝:什麽玩意兒?我眼巴巴跑過來,她不和我多說幾句話就算了,憑什麽葉崢那邊派人傳一句話,她就扔下我走了?
小廝默默低下頭,不敢迎上他的眼神。
但是過了一會兒,顧珩又沾沾自喜起來,他這回沒有看著小廝用眼神示意了,而是拽著他問道:“你剛才看見沒有,她走的時候還跟我打了個招呼,這是不是說明,在她心裏,我的位置比之前更重了?”
小廝:“是……是的吧。”
肯定是這樣。
顧珩回想了一下薑蘅的行事作風,愈發肯定起來。她隻是不好意思在人前表露出來而已,但是沒關係,他知道就夠了。
想到這裏,顧珩高高興興地帶著小廝走了。
大理寺。
葉崢沒想到,居然這麽快,他和薑蘅又見麵了。
擷芳樓的案子,還是沒有一點進展。
這讓葉崢感到有些無力。
薑蘅看著他眼底的青黑,沒和他客套,開門見山道:“我為什麽來,想必葉大人也清楚了。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有勞葉大人描述一下案發當時的情形。”
一旁的下屬對此感到忿忿不平:一個千金小姐,居然到大理寺來耍起威風,還支使起他們葉大人?這要是傳出去,讓他們大理寺的麵子往哪兒擱?
葉崢微微側了側身子,將下屬擋在身後,盡責地為薑蘅講解起來:
“案發之時是三天前,十月十八的清晨,我們的人接到擷芳樓報案,約莫是卯時,婢女環兒敲響越綺娘的房門,但是久久無人應答,於是她便自作主張推門進去,卻不料發現越綺娘已經中毒身亡,而平陽侯世子江恕正滿臉驚慌地看著她。”
“後來我們帶了仵作去擷芳樓,發現越綺娘是服食了砒霜,而當時江恕身上,正好沾了一些粉末,經由大夫查驗,發現正是砒霜的粉末。”
“但是江恕一直口口聲聲稱自己沒有殺人,還說自己待越綺娘情深意重,斷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薑蘅屈指敲了敲桌麵,“篤篤”的聲音在廳堂裏響起,沉寂而深重的氣氛縈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朝野上下無數雙眼睛盯著,大理寺不能放過身懷嫌疑的江恕。
但眼下令薑蘅感到好奇的,是另一樁事:“按照葉大人所說,江恕實在嫌疑甚重,為什麽葉大人遲遲不予定罪?”
葉崢麵色不變:“沒有確鑿的證據,江恕不該被定罪。”
薑蘅微微一笑:“葉大人倒是公正。”
但葉崢恐怕不明白,在這個世道,公正最不值錢。
“太子殿下既然讓我插手這樁案子,說明他有意將這樁案子交給我,接下來就請葉大人多配合我。”薑蘅又道。
葉崢歎了口氣:“薑小姐何必要牽扯進來?”
在他看來,這件事壓根和薑蘅沒有一點關係,她實在沒必要蹚這一趟渾水。就算最後案子破了,她又能有什麽好處呢?
薑蘅微笑著看向他,麵容沉靜,眼底有光:“為了一個人。”
想要討好一個人,可以走的途徑太多了。
但想要獲得一個人的喜歡,卻不那麽簡單。
僅僅隻是靠一張臉,薑蘅實在沒把握刷滿顧遠洲的好感度。所以她得做一些吃力的事情,至少讓顧遠洲看到她的誠意。
葉崢是一個理想至上的人,接手了江恕的案子,又因為內心的公正遲遲無法向玉京上下給出一個交代——倘若他想的話,僅憑江恕身上的砒霜粉末,也足夠江恕定罪了。
大理寺卿或許也正是看中了葉崢這一點,才將這件案子交給了他:玉京的權貴們關心著越綺娘的死,不斷向大理寺施壓;但是相對的,平陽侯府雖然落沒,但也仍然是勳貴之家,大理寺又哪裏好輕易得罪?
葉崢方入大理寺,這樁案子給他,若是查出來了,也可以說是大理寺看在太子的麵上送他一份功勞。查不出來,也可以推脫到葉崢身上,畢竟是新官上任,無能平庸是常有之事。
事後江恕若是罪有應得,亦或者被冤枉判刑,平陽侯府也隻會將怒火集中在葉崢身上。
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大理寺都不會是輸家。
但對顧遠洲卻不是這樣。
葉崢沉默下來,似乎沒想到會從薑蘅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
他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的事,沉默之後,也找不到合適的話接下去。
當然薑蘅也無心和他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很快便轉了話鋒:“葉大人差人去將擷芳樓的人請過來吧,我要在這裏審一審她們,素日裏和越綺娘有過接觸的老鴇,龜公,婢女,花娘,一個都不要漏。有不聽話的,使了手段也要請過來。”
葉崢鬆了口氣,看向身邊的下屬:“去辦吧。”
他為自己居然擔心薑蘅會繼續方才的話題而感到羞赧,很明顯,薑蘅不蠢。蠢的人是他。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羞赧,他沒有看見下屬微妙的神情。
大理寺的辦事效率很高,約莫半個時辰,便有馬車自擷芳樓駛到大理寺門前,打扮妖冶,豔光照人的花娘,年逾四十,風韻猶存的鴇母,還有神情惻惻的龜公,婢女依次從馬車上下來。
薑蘅讓人將他們帶到偏廳,從鴇母開始,依次傳喚。
“葉大人,日前不是才讓我們來過嗎?若是你們官府總這樣辦事,那我們擷芳樓還做不做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