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悔恨的過往
唐垣在商業廣場旁邊的大廈做夜間保安。
雖然工資不算很高，但福利待遇什麽的都還不錯，所以唐垣也就這麽幹了將近十年。
現在，唐垣已經是保安部夜班保安的負責人，甚至再過幾個月據說還會當上保安部的部長。
這放在FS市這座城市裏，也算是妥妥的小康。
經過短暫的聊天，易凡了解到唐垣現在的生活情況後，也是奇怪前世唐垣為什麽會選擇重回軍部。
前世，唐垣那一戰過後，許多有關他的信息就極快的傳遍了華南軍部所屬的區域。
雖然後麵很快就被人封鎖了信息，但一開始傳播的太廣太快，還是有許多的信息被人所知。
前世沒覺得什麽，但現在嘛……
“有人在故意泄露唐垣的情報，不，不止是唐垣。前世也有許多人在一夜之間忽然出名，隨後又迅速消失。然後直到有人傳言軍部在有意識封鎖信息，許多人才不敢對那些情報隨意傳播。”
易凡想到前世的一些細節，頓時頭大。
合著，前世有那麽勾心鬥角的陰謀算計……
“你怎麽了？”
唐垣看著易凡突然無緣無故的捂著頭，露出一副鬱悶的表情，疑惑道。
“沒事，隻是發現自己真的是凡人的智慧。”
唐垣：“？？？”
這啥亂七八糟的，我就跟你說了點自己的工作經曆，你咋就凡人的智慧啦？
易凡也是隨口一說，知道了前世自己一直旁觀，甚至身處他人的謀算之內，但卻愣是沒發現一點異常，稍稍有些鬱悶而已。
至於為什麽會說出那句台詞，隻不過是易凡想起了那個在小說中被評為智者之王的男人，他是真的希望能擁有跟那個男人一樣的智謀，起碼不會傻傻地被人算計利用了，還不自知。
“上次的事多謝你了。”
唐垣忽視了易凡的話，極為認真的對著易凡道謝。
“另外，欣怡她的父母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一下你。”
若不是易凡出手幫助，那麽在那種缺少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陳欣怡一家還真得要賠償曹航三十萬。
所以，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陳欣怡的父母就拜托唐垣轉告易凡一聲，讓他們表達下自己的謝意。
“道謝我就收下了，吃飯就不必了，這件事我的確幫了忙，但處理事情的人不是我。”
易凡雖然在處理人際關係上很糟糕，但前世也為了組建以自己為首的利益團體，而到處奔波接觸不同的人。所以，對於一些人情債，他反倒是看得很清楚。
他幫了忙，所以陳欣怡一家的感謝他接受。但出力的主力不是易凡，所以他不會去接受更多實質上的謝禮。
“你還是去一下吧，要是沒有你，不說他們十幾年的積蓄就這麽沒了，甚至連欣怡那丫頭，也算是毀了。”
唐垣這句話可沒說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害得自己家差點破產。這在稍微懂點事的孩子心裏都不會好過，甚至會成為過重的心理枷鎖，從而患上什麽心理疾病也不是不可能的。
易凡大概明白一點唐垣的意思，但他覺得這真的沒什麽，可是看唐垣那執著的樣子，便果斷轉移了話題。
“那些事等會兒再說吧，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出來的目的嗎？”
“……我也挺好奇的，你怎麽會知道我過去的經曆。”
唐垣果然上鉤，他也奇怪他的資料明明應該是不會隨意流露出來的，但為什麽易凡這個看上去還在讀書的學生，卻知道他過去服役的地點。
“其實，我也是軍部的人。”
易凡說到這忽然頓了頓，然後有些遲疑地接著道。
“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荒野精英特別行動局這個部門，它成立時你應該還在服役。”
唐垣深思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的道。
“有點印象，好像在我批準退役的那一年裏，是有聽說上頭準備成立一個組成人員特殊的部門。”
“哦？那你為什麽沒被選中？”
這下易凡反倒是好奇了，他昨天從杜思倪那得知了最開始的狩獵遊戲大概是**年前出現的，時間點跟唐垣退役的時間很接近。
再加上國家提前得知了狩獵遊戲將會出現的情報，所以很可能在唐垣服役時，荒野精英特別行動局就已經成立了。
但易凡也不肯定，所以才那麽猶豫。
“我有報名，不過參加體檢後我第一輪就被淘汰，連體能測試都沒做。之後才申請得退役。”
唐垣平淡地道。
易凡看著唐垣，他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但通過第六感的感知，捕獲到了他情緒的波動。
“你在後悔……為什麽？”
唐垣腳步一頓，撇了眼易凡，繼續往前走著。易凡沒有出聲，就這麽默默的與他並肩走著。
“那一年，我媽去世了，心宇沒人照顧。”
唐垣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述說著心中一段塵封的往事。
“那個時候，軍人的待遇還沒現在這麽好。哪怕是我，每個月能領到的錢也就夠生活支出的。所以，心宇她媽媽，在心宇五歲那年就跟我離婚了。”
“而我因為工作的緣故，一兩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心宇一直是她奶奶帶大的。”
“但是，九年前，我在一次休假中回家，看見的卻隻是心宇一個人艱難地站在板凳上煮飯的場景。那年，她才九歲。”
“後來我才知道，心宇她奶奶，我的母親已經去世快半年了。但我因為任務的緣故，一直無法取得聯係，還是鄰居的親戚幫忙料理了我媽的後事。”
“那次回家，我看著心宇眼中對我的冷漠，我就知道我大概是無法在上戰場了……”
易凡偏頭看著身旁已經頭發漸漸斑白的唐垣，沉默不語。
“那一年，在我退伍之後，我的隊伍因為執行一個緝毒任務，在西桂省的邊境線上犧牲。”
“據那個送遺書的小兄弟說，他們是因為中了埋伏，跑進了敵人布置的地雷陣裏，才全部犧牲的。”
“而我，以前在隊伍裏擔任的位置，就是爆破手與火力支援。”
易凡眼眸一閃，看著唐垣平靜的麵容，以及第六感感知到的唐垣那極度翻騰的情緒，頓時全部明白了。
“那次戰鬥，即便有你在，你也不一定能保證他們不踏進地雷陣裏。這不是你的責任。”
“我知道，”唐垣平靜的麵容下隱藏的卻是九年時光積累的悔恨。
“但是，如果有我在、如果有我在，起碼能保住他們一兩個，他們也不會全死在那兒。”
“你知道嗎？後來送遺書的人跟我說，後來敵人為了確保徹底殺死他們，特意放了一把火。他們最後連屍骨都找不回來，隻能在烈士陵園裏建個衣冠塚。”
“從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在，他們會不會不用死。再不成我也能保住那麽兩三個人，哪怕……保住他們的屍體也好……”
唐垣身體微微顫抖，雙拳握得死死的，哪怕指甲嵌入肉裏，也宛如未覺。
易凡默默的移開視線，看向了遠方，一個男人的眼淚，絕不希望被他人看見。
對於唐垣的心理，易凡不知該怎麽說。
要說他傻，但誰又能懂他當初與那些袍澤戰友的感情。
唐垣當初退伍錯了嗎？難道他想給自己的孩子家庭的溫暖也有錯？
不，唐垣沒有做錯，他為國家奉獻了人生中最寶貴的青春歲月，為保人民的健康安全在邊境線上殊死搏鬥，即使他後來為了自己的孩子而選擇卸下了身為子弟兵的責任，但他卻沒忘自己的過往。
近十年的時光裏，哪怕他獨自一人帶著孩子，供她讀書長大，即使在艱苦的處境，也從未幹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人民、對不起社會的事。
但他的戰友卻在他退役後便因任務而屍骨無存……
說句實話，那個時候唐垣剛剛退役，所以對自己那些戰友的記憶還很深刻。也因此，在他剛剛退役的那個時間段，他對於自己那些戰友的關注肯定是很高的。
若是唐垣那些戰友是在唐垣退役一兩年後犧牲的，唐垣也的確是會悲傷、會憤怒、會痛苦無比。但絕不會出現後悔的情緒。
因為……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做為一個軍人，唐垣更懂得常伴死亡的風險。
所以，他會因戰友的犧牲而感到悲傷痛苦，但不會產生這種‘假如我還在’的想法，亦不會感到後悔。
簡單來說，現在的唐垣因為當初對兩方都感到虧欠，隨後又聽聞到了戰友犧牲，從而產生了若是他還在，情況會不會好點的想法。
之後，這個念頭在經過九年的沉澱，如今已徹底成了唐垣心中的一個魔障。通俗點說就是仙俠小說裏的心魔。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前世的唐垣最後還是進入了狩獵遊戲？”
易凡腦海裏突然浮現這個念頭。
按照現在的情況，唐垣很明顯心理有著極大的問題，哪怕他後來進入了狩獵遊戲，唐垣應該也會因為回想起曾經跟那些戰友在一起的過往，而產生心理障礙，從而排斥進入狩獵遊戲。
不過，以上這種情況隻是可能性之一，唐垣後來也可能為了擺脫心中的魔障，亦或是減輕自我心中悔恨感，而進入狩獵遊戲。
這些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易凡該怎麽開口才好。
易凡的本意是告知唐垣狩獵遊戲的事，然後讓他進入狩獵遊戲後再找機會讓他到異域空間去接受考驗，之後隻要通過了考驗就能和自己、杜思倪二人組隊了。
至於不通過？開什麽玩笑，前世唐垣既然被軍部封鎖信息，顯然是突破了鑽石公爵。
而根據杜思倪所言，候補者在沒有通過異域空間考驗之前，是無法突破鑽石公爵的。
那麽綜上可得，唐垣前世必然是突破了鑽石公爵，通過了異域空間的考驗。
可……這是易凡之前的想法。
現在既然知道了唐垣心底有著心魔的存在，他反而不敢讓唐垣去異域空間了。
那裏易凡也去過，所以他更知道像唐垣這種有著心魔的人，去到異域空間反而更加容易被吞噬掉意識，變成植物人。
而且易凡仔細想了想，貌似前世隻是沒聽說唐垣的消息而已，這不一定就代表唐垣後來一定通過了異域空間的考驗。
說不定唐垣後來死在了異域空間裏，隻不過軍部那邊沒把消息報道出來而已……
這麽一想，易凡越發不敢讓唐垣去嚐試了。
可是……
想到前世聽說到的有關唐垣的戰績，易凡心中又有點舍不得。
這麽強大又信得過的隊友可不好找啊！
易凡思考許久，直到唐垣都情緒恢複了穩定，他也沒有做出決定。
“謝謝你聽我傾訴，人年紀大了就總喜歡嘮叨。嗬嗬，心宇也總是嫌我煩人呢。”
唐垣情緒比一開始見麵時的確好了一點，顯得更加開朗了一點，不過之前那沉悶憂鬱的氛圍，也沒有半點消散。
易凡看著唐垣，心中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唐大哥，今夜零點之前你一定要進入睡眠。有一件非常重要，事關整個國家的大事你應該知道。”
“呃，可我的工作是夜班……”
唐垣見到易凡認真的表情，微微一愣，下意識說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易凡打斷。
“請假，反正你無論如何也要在零點之前睡覺，必須保證在零點到來那一刻，你是在睡眠狀態的。”
“許多詳細的情況我沒辦法跟你說，因為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你帶進這個事件來。”
“但我不想你以後沒有機會選擇。”
“今晚我不會睡，若是你今晚真的經曆了超出你常理認知，或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請你打電話給我。”
“那個時候，我會告知你一切，同時，也會讓你做出決定你日後命運的選擇。”
留下這段話，易凡便向唐垣告辭，轉身離去。
唐垣疑惑不解地看著易凡的背影，他雖然不是很明白易凡剛剛所說的意思。但他感覺，今晚若不按照易凡所說的去做，那麽自己很可能會失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