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晚安小月亮

  逐漸漫入秋天的夜裏涼風習習，月光皎潔地灑落在無人的街頭小巷，像靜謐的曲。


  他送她回家。


  許井樾無聊偏頭，便看見安清影披散著黑發的側臉，以及鼻尖一點小巧的白。她在月色下格外好看，白的一塵不染。


  好看的像是個純淨的瓷娃娃，讓人心生憐愛又偏滋生出破壞欲，想伸手摧毀，卻又時時惦念著自己肮髒的雙手會不會沾染到她。


  矛盾又複雜


  因為太幹淨了。


  他以前從來沒覺得哪個女生有多好看，也對這種事情向來不感興趣。


  直到和她在一起的每個夜晚。


  那一晚布滿塵埃的閣樓裏，那一晚連晚風都擁擠到幾欲透不過風的破舊陽台，和那一晚，難堪辱罵聲後站在路燈下等他的她。


  感覺身邊有了她，連以前每個在極致黑夜中受盡的痛苦都變得沒那麽煎熬。


  她安靜地就像個小月亮。


  到了謝家別墅不遠處，四周燈火通明。


  他身邊的小月亮要走了。


  “我走了，許井樾。”


  他在燈火通明前遠遠停下，“好。”


  她說完依舊站在原地，像是想等他說些什麽。


  “你沒有什麽要跟我說嗎？”她似乎沒得到想要的回答，盯著他看。


  他沉默片刻，認真看著她，最終隻低聲道了句:“晚安。”


  是個直男吧，安清影想，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個會滿嘴情話的種，隻是她都稀裏糊塗成了他女朋友了，算了沒意思。


  “好吧，晚安。”


  安清影走了，還未走遠。幾秒後，她突然又轉身，看了看許井樾，然後慢慢地走回他身邊。


  他調侃:“一個人害怕？——”


  疑問詞還未說出口，輕輕軟軟的手臂忽然緩緩環上他的腰，那一刻，他的身體瞬間緊繃，唇角玩味頹喪的笑還未消褪卻已僵住。


  連同身邊的風，在這曖昧中停滯。


  喉結輕微滾動了下，他生平第一次這麽不知所措。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搞笑，因為他從未有過心跳這麽快的時候，他幾乎快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心了。


  他想抱她，可是顫抖的手並未有動作。像塊木頭，偽裝都不得。


  她身上香，而他身上髒。


  “許井樾，”安清影將臉埋在他胸前，聲音小又輕，“你是認真的嗎？”


  他咽了咽嗓，黑眸眯了下，幾秒後，“認真的。”


  懷裏的人頭發輕輕蹭了蹭他的襯衫，像個小白兔在他心尖上撓癢。


  “那我答應了。許井樾，我答應了。”她在他懷裏笑，“我是認真的，沒開玩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一切都無法言說。


  他狹長漆黑的眼第一次帶了真正的笑意，“嗯。”


  她走了，離他越來越遠，往燈火通明處走近了，直至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周圍通透的亮光與他格格不入，他轉身就走了。


  他知道剛剛安清影在期待他能說些什麽。


  可是他一句連喜歡沾邊的話都沒說，隻說了句晚安。


  她貌似並不喜歡晚安，以為他在敷衍。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句話的意義。他曾經被人丟棄，饑餓絕望，差點死於無窮無盡的黑夜。所以他一度覺得，黑夜離死亡最近。


  一句晚安，其實悄悄勝過所有歡喜。


  他希望她晚安，夜夜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