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過去篇（九）

  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漫漫細中雨，在街道垃圾桶旁的角落，無人問津的地方，背影像是互相依偎著，那人幹瘦的背影此刻忽然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風雨打落在他的肩上，外套漸漸濕透，他卻毫無所動，安靜地垂眸看著小孩大快朵頤。


  小孩吃的特別快，不到幾分鍾的時間，飯盒幾乎見底。


  他似乎還是很餓，待飯盒幹淨後，黯淡的沒有光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井樾手裏剩下的一點炒飯。


  許井樾果斷移開，“我還沒吃。”


  小孩這才垂下頭，像是知道了自己不該過分乞討，神色變得安靜又乖巧。


  道路上來來往往經過很多人，見兩人這麽靠近，連帶著看垃圾般不幹淨的眼神看許井樾。


  他沒去看意。


  良久，直至小孩以為他也走掉了的時候，頭頂上忽然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用僅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響，問他:

  “你想逃嗎？”


  他錯愕極了，僵硬地抬起頭，連瞳孔都在微微顫動。他張了張唇，隻有孩童般喑啞不清的聲音。


  那是對生和自由的渴望。


  ——


  一個廢棄待轉租的店麵閣樓上，小孩安靜地坐在落滿灰塵的椅子上，許井樾隔著一扇破碎了的玻璃窗視線往下眺望。


  幾分鍾前，不知道突然為何，來了幾民警，圍堵了那輛車，似乎是有人以違規停車的理由舉報了那輛黑車。


  像是連老天都想幫幫這個可憐的孩子，正巧遂了他的意。


  下麵熙攘著，視線混亂一片。


  借著一時波動，帶墨鏡的男子正與幾位交警周旋，放鬆了這邊警惕之餘，他連忙就帶小孩消失在那人的視線內。


  這周圍基本不會有人來的，他暫時鬆了口氣。


  猝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輕輕地，像是往閣樓上的樓梯走來。


  小孩麵色下意識一僵，惶恐不安。


  許井樾從地上抄了個鐵棍，在手裏掂了掂，緊緊攥在手中。


  一般這種人販子身上都會藏一些陰險的東西，他拿個家夥，也可以有點勝算。


  腳步聲越來越近，氣氛凝固。


  那人在牆外，他看不見視線。


  可是聽著耳旁的腳步聲，頓時有些疑惑。


  正當他錯愕一秒的時間，鐵棍攥緊，抬手。


  “是我。”


  “我是安清影。”


  許井樾陰鷙地眸色滯了片刻，下一秒，看見一身杏色衣衫的女生緩緩走了進來。


  她進門便看見了他，也看見了他手中的那根鐵棍。她沒嚇著，出聲安慰著，“他暫時不會發現這裏，你們放心。”


  小孩緊繃著的神經舒緩，安靜地垂下眸。


  她抬頭看了一眼許井樾，就走過去，蹲下身子，查看了下小孩腿上的凍瘡和疤痕。


  許井樾盯著她看，意外的眼神漸漸平緩下來。他像是聯想到了什麽，問:“剛剛是你做的？”


  安清影朝他微點了個頭:“是我。”


  原來她都看見了。


  許井樾驀地勾唇。


  “你笑什麽？”安清影站起來，不解看他。


  杏色精致的裙角剛剛鋪在地上，裙擺沾了些灰。


  他突然看的覺得順眼多了。


  “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點？”


  安清影:“那你又是怎麽想到要幫他的？”


  許井樾狹長的黑眸笑意漸濃，像是重新覆上了幾分玩味，靠牆垂著眼瞼看她，“那看來，咱倆挺有默契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