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子殺人該當何罪
聽了林婉的話李雲卿自然是深感愧疚，他覺得自己之前的確有些任性了。不管這次他出宮的原因是什麽，他愛微服私訪這卻是真的。卻不知自己每次微服私訪出去留在宮中的人都為其提心吊膽。他知曉林婉對他的感情，原本身子骨就不好，也沒少為其操心。
念想間李雲卿溫聲道：“朕記下了，朕今後如非必要，否則絕不出皇宮了。朕那就呆在皇嫂您看的見的地方，這樣您就不用日日為朕懸心了。皇嫂，進屋裏說話吧。”長壽宮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李雲卿一直陪林婉到傍晚時分，並且陪著其用了晚膳，直到月上中天才帶著趙冰顏離去，其他女子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寢宮。李雲卿和趙冰顏回了勤政殿，他還不打算就寢。隻見其坐在龍案之前，開始翻看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趙冰顏則坐在一旁看書。
看了一陣李雲卿點頭微笑，抬眼對趙冰顏道：“娘子，若是不讓擎宇做皇帝著實可惜的很。你看看這些奏折，原本是要過三道。擎宇這裏一道，繆斯和中玉那裏又是一道，內閣是第三道。可是你瞧瞧，這些奏折上就連第二道批注都難以見到，這說明什麽？”
趙冰顏的雙目根本就沒有離開書卷，隻聽其淡淡的道：“你啊還是不要再找偷懶的借口了，擎宇那孩子即便是再有治國的能耐，這大乾的皇帝也不會是他來做。”此時其才放下手裏的書籍，看向李雲卿一臉正色的道：“夫君，你該知道，這一切都是命數。這大乾皇朝龍武一朝的盛世才剛剛開始，不可能那麽快終結。你這條真龍要守護這天下究竟多久沒人知曉，這也需要看天意如何。夫君你啊就踏踏實實在這皇帝的寶座上坐著，若是累了大不了微服私訪就是。擎宇當不了大乾的皇帝，你一樣可以讓他監國嘛，隻是紫薇之主不是他罷了。”
李雲卿聞言卻是苦笑著搖了搖，合上了手裏的奏折，起身走到趙冰顏身邊道：“好好好，娘子的意思朕知曉了，朕也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朕清楚做皇帝太累，你心疼兒子，朕也一樣心疼兒子啊。這個苦差事朕扛著，能扛多久就扛多久，絕對不會讓咱們的寶貝兒子累著的。”
拿過趙冰顏手裏的書卷，李雲卿溫聲道：“你如今懷了身孕，早些歇息，朕這裏交代一些事情就去守著你。”當即趙冰顏的貼身大宮女冬梅便上前來，伺候皇後娘娘就寢。
李雲卿出了東暖閣，親手關閉了東暖閣的大門。其坐在勤政殿的龍椅之上，閉目沉思了一陣，沉聲道：“宣楊斌覲見。”陳忠一直在一旁守著，聞言連忙到勤政殿外宣旨。
楊斌就在勤政殿的第二層禦階之上，聽到陳忠的話連忙上了台階到了勤政殿內。其單膝跪地，恭敬非常，等候李雲卿旨意。卻聽李雲卿道：“派金武衛中的暗衛出動，秘密查訪有關洪福的一切。查到消息後先不要動手，朕要的是將洪福有關的消息進行匯總呈上來。”
楊斌聞言連忙高聲恭敬的道：“微臣遵旨，微臣這就去召集暗衛，將暗探撒出去！”
金武衛的行事風格自然是風馳電掣，小半個時辰內一千金武衛中的暗衛便化整為零奔赴大乾各地，他們沒有目標，甚至不知該從何入手，他們隻知道這是皇帝的聖旨，必須毫不打折的執行。如趙冰顏所言，李雲卿自然不會那麽容易就放過洪福。自己的夫君雖說平日裏性子極為溫和，但誰說性子溫和的人就不會殺人？跟了李雲卿那麽多年其心中清楚，隻要是自己夫君認定該死，或者是該鏟除的組織，就從來沒有逃出過生天，從來沒有逍遙法外過。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一切可能威脅到大乾江山社稷的人，對李雲卿而言就隻是敵人而已。
當一切安靜下來，那些不願意想起的事情總是不由自主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記得那也是個深夜，隻是沒有月亮。他依稀記得自己在一片樹林之中大開殺戒，將數十個金武衛暗衛幾乎就在幾個呼吸的功夫斬殺，絲毫不拖泥帶水，幹淨利落。之後其心中的那口氣似乎順暢了許多，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那樹林的，當其醒來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李雲卿披著一件長衫站在窗前，不由的抬起自己的雙手仔細的看去。那雙手十分的修長，說實話，天下間很少有如此好看的雙手，幹淨如玉。但李雲卿卻知道，這雙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鮮血，有很多人該死，但是也有一些人……不該死！自己是皇帝，手握生殺。可是原本他隻能殺該死之人，但是如今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劊子手一般，是個惡魔！
縱然殺死那些暗衛並非是他的本意，那是心魔控製了他的身體，但無論如何那些人是因他而死，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天子呢？天子犯法該當如何？李雲卿從來沒有那麽痛苦過，痛苦道有那麽一瞬間其失去這一部分記憶，徹底忘記。
趙冰顏醒了，她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床邊的那個背影。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中一痛。那背影是那麽的沒落，甚至有一絲淒涼。她輕輕起身，走到李雲卿身後抱住了她。她沒有說話，希望用自己身上的溫度去溫暖他，無論他的沒落是出於什麽原因，她都不想他繼續落寞下去。
李雲卿握住趙冰顏的玉手，長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冰顏，朕……殺人了！”
原本這對皇帝來說是多麽尋常的一句話，但是趙冰顏聽在耳中卻好似驚雷一般，身子不由的一震。其知道李雲卿指的是什麽，其的眼神甚至有些慌亂。隻聽其顫抖著聲音道：“雲……雲卿啊，你……你知道的，那就是……是個意外。那並不是你的本意……絕對不是啊！”
李雲卿聞言點了點頭道：“朕知道，朕知道那不是朕的本意，是心魔驅使了朕。但即便如此，朕也必須也要給那數十名暗衛一個交代，否則的話朕的心魔隻怕會越來越重。若想朕的心神沒有什麽阻礙，朕必須要做些什麽來償還那一夜的殺孽，這是唯一可走的道路。”
趙冰顏聞言深深的看著李雲卿，她握住了李雲卿的手，深吸一口氣問道：“好，都依你，你想要怎樣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