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裏我睡得很不安穩,總感覺自己像置身於一個血霧彌漫的空間裏,眼睜睜看著林應時和林馳恩在生死決鬥。 一個拿著軍刺,一個拿著槍,兩人瘋狂地對抗著。最後林馳恩敗了,我看著林應時一點點把他大卸八塊,胳膊,斷手,丟了一地。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應時,不要殺三叔,不要殺他”。然而他不聽,依然一刀又一刀劈下去,血飛濺出來把他染得像個血人。 而後我被嚇醒了,睜眼的一剎那看到林應時正看著我,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應時!” 我霍然起身,才發現一身睡袍都被汗水汗濕了,連頭發都是濕的。這個夢太清晰,太恐怖了,仿佛剛剛才發生過。此刻我腦子裏全都是血淋淋的畫麵,斷手斷胳膊,到處都是。 “做噩夢了嗎?”林應時伸手拂去了我一臉的汗水,眸光很是古怪。 我點了點頭,“我夢見……” “你在夢裏讓我不要殺三叔,你還很在乎他嗎?” 原來他眼神古怪是因為這個,吃醋了吧?我訕笑了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方才那個夢確實把我嚇到了,我無法形容林應時殺林馳恩時的表情,那都不能用“猙獰”兩個字來形容了。 我抬頭看了眼壁鍾,都已經淩晨四點多了,這段時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我不好意思地蹭了蹭林應時,“對不起應時,把你給吵醒了。” “睡吧,離天亮還很早呢!” 他揉了揉我發絲沒再說什麽,把我頭撥弄過去枕在了他臂彎,就這樣又摟著我睡了。我知道他這兩天都沒睡好,也不想再打擾他了,就僵直躺著,裝睡。 大概過了半小時,他捧起了我的頭,把手臂輕輕抽了出去。我順勢蜷成了一團,但沒睜眼。聽到他披上睡袍起床,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 可能是去書房了吧?又做什麽呢? 林應時很多事情都不愛跟我講,興許是怕我擔心,也興許是怕我壞事,總之絕口不提家事之外的事。 但我知道,他和林馳恩這場戰鬥可能已經打響了,誰負誰勝出呢? 我再也睡不著了,就靠著床頭發愣,回憶起夢裏那血淋淋的場麵,心裏還一陣陣的發怵。人說夢是反的,我夢見林應時殺林馳恩,那麽反過來就是林馳恩殺林應時,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結局。 若論謀略,我覺得林馳恩要比林應時更勝一籌,他布局從來都是不經意間就讓人上了賊船,最後把自己賣了都不自知。那個快件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就那麽不小心簽了個字,弄出來了那麽多事情。 林應時終歸是鋒芒太露,習性被林馳恩拿捏得很準,這是大忌。我不曉得他和政府那邊到底是什麽協議,但看樣子這場爭鬥不到結束他是脫不了身的。 我最怕,他脫身的時候,就是他灰飛煙滅的時候。 那個夢的預兆太不好了,加上我對林馳恩一直都很忌憚,所以這會兒越想越怕。並不是對林應時的能力沒有信心,而是因為他們都太強了,過剛易折。 “嗚嗚,哇……” 我正發愣,諾諾忽然間哭了起來,嚇得我連忙下床跑了過去,發現她也是在做夢,在夢裏哭,哇哇地喊。我抱起她輕輕哄著,她在我肩頭蹭了蹭又睡了。 諾諾這毫無預警的啼哭,令我的心又下沉了幾分。 我抱著她在窗邊走來走去,看著天慢慢亮起來,十分的陰霾。天空中飛著幾縷雨絲,很細很細。我開了一點點窗,頓有一股陰戾的寒風竄了進來,冷得我一個哆嗦,就連忙把窗關上了。
剛轉身,就瞧見林語匆匆地走了過來,裹著一件羽絨大衣,大概還沒洗漱,頭發都亂糟糟的。到房門前她拍了拍門,在喊我。我過去開了門,她埋頭就走了進來,坐在了梳妝台的椅子上上。 “你怎麽起這麽早?才七點不到呢。”我狐疑地看著她,發現她一臉慍怒,於是又道,“誰惹你了,這一臉怒氣。” “嫂子,哥要把我關起來,太過分了。” “……你怎麽又惹到他了?” “誰知道他哪根線搭錯筋了,早上直接派了幾個人在院子外守著我,說不讓我出四進院子。”林語可能是真氣著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林應時也發現了她那一點不對勁,隻是他不想戳破罷了。 他們倆個是雙胞胎,感情自然非比尋常,有些東西說得太直白會造成傷害。尤其林語因為薑允昊的事兒對他甚是反感,不能雪上加霜了。 我倒了一杯水給林語,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小語,你這兩天的情緒很不對呢,對你哥的怨念好像很大,是不是你哪裏誤會他了?” “他不準我跟允昊來往這就罷了,可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是怎麽回事?嫂子,我是個人,又不是玩偶,不能他想把我怎樣就怎樣的嘛。” “那……你最近有沒有做過惹你哥生氣的事情呢?你知道他那個人疑心重,興許誤會你什麽了呢。” 林語微微怔了下,咬了下唇瓣沒講話了,還局促地攪著衣角,很不安的樣子。我也沒多說了,又把諾諾放進了小床裏,坐在她邊上輕輕搖著。 就這麽一會兒,天色已經亮了,隻是雨越來越大了,天際烏雲密布,瞧著真令人心情不好。 林語沉默了很久,睨了我一眼,“嫂子,如果三叔和我哥兩人中必須要死一個,你是不是希望死的是三叔?” “應時是我丈夫,這樣選擇是人的本能。” “哪怕三叔對你恩重如山?” “小語,我不是聖賢之人,如果你一定要我做選擇,那肯定是選能陪伴我一輩子走下去的人。” “所以,如果我在哥和允昊之間做選擇,也可以選擇我摯愛的人對嗎?” “……” 原來拐彎抹角問我竟是這個意思,看到她異常明亮的眸子,我才恍悟她心裏恐怕早就做選擇了。並非是她要拋棄林應時,而是因為他不是她結伴一生的人。 我能說什麽呢?指責她?控訴她?好像也做不到。 “所以,你哥丟失的筆記本真的是你拿的?”事已至此,我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問了她。 她倒是沒否認,點點頭道,“我不想哥傷害允昊,但也不希望他被傷害,所以就把筆記本燒了。嫂子,我知道三叔可能很壞,可他終究是林家的人,並且是哥這麽多年唯一崇拜過的人,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們相互殘殺。” 我竟沒想到,林馳恩居然是林應時的偶像,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之前我隻知道他把他視為對手,值得與之較量的人,想不到他還有一份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懷。難怪他前兩天那麽亢奮,敢情不光是因為形勢對他們大好,也因為在較量上他略勝一籌了。 有一點林語說得很對。 林馳恩終究是林家的人,血脈相殘,那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名門望族而言,這簡直就是令家族蒙羞的醜聞。
可是,林馳恩已經走到了絕路盡頭,前一步是懸崖,後一步是地獄,他可能沒有回頭路了。若非如此,林應時又怎麽會不擇手段地對付他呢。 我輕歎了一聲,又道,“薑允昊知道你為他做的這一切嗎?” “他那麽聰明,應該知道吧。”林語牽強地笑了笑,低垂了腦袋,“就算我不燒了那筆記本,三叔也一定能想辦法處理掉的,嫂子,三叔是個十分睿智的人,你還是勸勸哥,退出這場爭鬥吧。” “你……知道三叔的事?”聽林語的口氣,她知道的還不是一點點。 她遲疑了一下,才又道,“那天你走後,允昊跟我講了很多。當年他墜崖命懸一線,是三叔救了他……” 原來! 林語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就被古家的人盯上了,他們一直耿耿於懷林應時殺害古家家主一事,但又對付不了他,就想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林語下手。 那時候她正和薑允昊熱戀,古家礙於薑家的顏麵暫時沒有下手,但卻在兩人結伴攀巖的時候暗中安排了人在攀巖隊伍中,伺機對林語下手。這要造成意外的話,薑家也不好說什麽了。 薑允昊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林語,但自己卻墜崖了。他那時候已經奄奄一息,被偶然路過的林馳恩救了。 不過因為傷得太重,他的身體一直都沒有恢複,也就無人知道他還活著。 林馳恩尋遍全球名醫為薑允昊醫治,把他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隻是,他身體被摔得支離破碎,手術過後簡直千瘡百孔,他沒法接受那樣的自己,就不願意回到林語身邊。 而與此同時,林馳恩發現了他驚人的計算機技能,就讓他幫忙處理網絡這一塊的事。一開始薑允昊是為了感恩,但到最後就成了一種冒險刺激。 可能是身體帶來的影響令他急於在別的地方找到突破,於是把所有精力用在了幫林馳恩締造暗夜帝國這上麵。 一個有謀略,一個有才智,這樣子的組合自然是所向披靡的。 也就是在就近的幾年中,有了薑允昊無所不能的黑客技術,林馳恩不但掌控了黑三角,甚至介入了美國黑幫的生意,他試圖控製他們,所以引得道上無數人想暗殺他。 他最後才決定把公司遷回魔都,暫時遠離黑幫。不過那邊的人並不罷休,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來暗殺他,但都沒成功。有一次他差點被抓,但恰巧我路過的時候把他給救了。 自此之後,林馳恩心一橫,布局除掉了那個黑幫頭子,順利控製了那邊的地下圈子和生意。後來他又利用關係把林漠楓從監牢解救出來,讓他負責那邊的生意。 於是林漠楓就開了一個同誌酒吧作為掩護,實則是林馳恩地下交易的中轉站。這麽多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失手過,那酒吧的底細也無人知道。 林語講完這些的時候,我真真是毛骨悚然。我一直揣測大姑他們跟林馳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卻想不到是這樣可怕的關係,那麽他們怎麽收場? 我終於明白林應時為何一定要除掉林馳恩了,因為這整個家族都要被他蠱惑了,他若再不出手,林家恐怕真的要毀滅。 ps 謝謝隻吃肉的兔子、A靚顏眉.眼.唇.妝點世界繡出人生、susu的打賞,愛你們。兩章連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