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十分順利,我的工地已經正常施工,並且進度超乎我想象的快,杜墨琛本人都十分驚愕。林應時那邊也是風平浪靜,中邦國際如火如荼發展中,成為了魔都實業的翹楚。 如此波瀾不驚的日子,與我來說仿佛做夢一樣,都覺得不太真實。可能是水深火熱太久,我都不太習慣這樣平靜地過日子了。 時間過得很快,從初秋,到初冬,再到嚴冬臘月,一切安好!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工地看看進度,然後回家看看老人,陪陪孩子,忙忙工作,簡單又輕鬆。 老宅子裏因為金貝舔了一窩小狗狗而熱鬧了些許,令我有種風雲已經消散的錯覺,可能真已經消散了。 臘八這天,二伯林天明說已經好久沒有舉行家宴了,應該要一起聚聚。對此我當然沒有意見,他們願意大家在一起吃個飯,這沒什麽不好。 於是我讓王媽和蓮嫂一起張羅了一頓十分豐盛的家宴,還是在老爺子最喜歡的三進庭院裏舉行。 林應時也早早下了班,特意早歸過節,他看上去也十分開心,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眼神很複雜。 來的人很多,林家的人差不多都來了,包括林馳恩,林漠楓這兩個我十分忌憚的人。 林馳恩給諾諾買了一個很大的抱抱熊,還給小凡買了一架很大的遙控無人機,把兩個小家夥喜得眉花眼笑。他進宅子就去看了老爺子,可盯著他的時候沒有絲毫愧疚感,就那樣靜靜看著。 不曉得他到底是什麽心情,因為他麵色波瀾不驚,無人猜得透。 林應時也一直都表現得很平靜,哪怕是在麵對林馳恩時,他依然能笑得很從容,不如以往那般劍拔弩張。 這令我很莫名其妙,他幾時變得如此淡定了? 其實聚餐這氣氛也很詭異,我們跟堂弟堂兄什麽的幾乎是零交流,因為他們從頭至尾就沒拿正眼瞧過我們,甚至他們的孩子也不會跟小凡玩,就是這樣冷漠得令人發指。 所以當飯菜一上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坐下準備吃飯了。 用餐的人一共坐了三桌,大姑、林天明、林馳恩和我們坐了一桌,其他的堂弟和他們孩子什麽的,坐了兩桌。 吃飯間,大姑還假意說了兩句開場白,“今朝大家難得聚在一起,真是開心!” 見大夥沒人搭腔,她又道,“應時啊,咱們林家現在好像越來越散了,你爸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也不能當林家家主了,得從新推舉個人來號召一下啊。” 林應時正剝著蝦子,聽到她這樣說抬頭瞄了她一眼,“那麽大姑以為誰有這個號召力呢?” “嗬嗬,我覺得老三絕對有這個實力啊,咱們老一輩的人當中,不就是他最有出息嗎?”大姑說著看了眼林天明,又道,“二哥,你覺得是不是啊?” “老三確實有實力,我讚成。”林天明趕鴨子上架似得回了句。 “嗬嗬,大姑說得極是,聽起來好像是這麽回事。” 林應時說著把剝好的蝦子放在了我碗裏,從頭至尾頭眼都沒抬一下。小凡坐在他右邊,探頭看了眼我碗裏的蝦子,脆生生道,“爸爸,寶寶也要吃蝦!” “媽媽是女人,你是大男人,自己剝!”他說著夾了一個蝦放在了小凡碗裏,讓他自己剝。 小凡撅了噘嘴,一邊小心翼翼剝蝦,一邊嘀咕,“寶寶這麽小,爸爸偏心眼。”
我忍俊不禁,連忙把碗裏的蝦子送到了小凡嘴邊。他吧唧一下吃了過後,又喜滋滋地認真撥蝦,父子倆一起剝,好像當在場的人不存在似得。 “應時,我們在跟你講話呢。”大姑被他漠視的態度激怒了,拍了拍桌子道。 “我有聽啊,三叔是爸的親兄弟,身上還有爸移植過去的肝,肯定有著絕對的號召力,能把咱們這散碎的林家發揚光大。” 這桌麵上的氣氛因林應時這話而變得十分詭異,在場的人表情都很尷尬,尤其是大姑,紅一陣白一陣。 就在此時,林馳恩淡淡說了句,“我沒興趣,你們自己處理就好。” “老婆,這個好吃,蓮嫂的手藝一級棒。”林應時又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到我碗裏,才抬頭掃了眼在場的人,淡淡道,“你們今天來,是不是想說爸不但沒有當家主的資格,也沒有當成業集團董事長的資格?” “應時,這是事實!”林天明冷冷補了一句。 “所以,你們覺得成業集團的董事長一職,也應該是三叔來當麽?”林應時斜睨著林馳恩,唇角的笑很深,但未及眼底,那是一種陰鷙的笑容。 “這當然不是!”講話的是大姑,她似乎特別在意這個,“應時,大哥既然已經無法履行董事長的職責,那就應該把位置讓出來給大家,董事會的人自然會推舉一個合適的人選出來。” “聽大姑的話,好像有中意的人選了似得。”他挑了挑眉冷笑了下。 “成業集團是咱們林家的產業,大家可都是依靠著公司過日子,不像應時你可以另起爐灶,所以這董事長一職必須要有個能力突出的人來當。” 我極少聽到大姑如此侃侃而談,她很在意這個職位,難不成是她想上位?睨著她眸光裏那毫不掩飾的權欲之光,我感覺這些年都低估了她。 在她慈愛的表象下,是一個十分貪婪的靈魂。林漠楓當了公司的執行總裁,她想當公司的董事長,那麽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把林家族人一個個全部剔除的。 這真是細思極恐! 想著,我下意識瞥了眼坐在對麵的林漠楓,他很不以為然,偶爾抬眸看一眼林應時,那眼神十分深邃且熾熱。這母子倆,也真是夠奇葩的了。 林應時沒理會大姑的謬論,專心致誌地給我和小凡剝蝦子,左一個右一個,全程無視在場的人。我想,如今的成業集團他是沒放在眼裏的,因為他自己的公司規模比這大得多。 但,這是原則性問題,他應該不會隨了大姑的意思。果然,他把一盤子蝦子都剝過後,才優雅地擦了擦手,這才抬起頭正視著大姑。 “大姑,一看你對祖訓就不熟,你記不得祖訓的最後一條怎麽說的?凡林家家主先逝,則由血鳳擁有者代任,直至選出下一任家主。咱們林家的血鳳誰掌,想必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他這一說,大姑又啞口無言了,不隻是他,身後原本聒噪的堂弟兄們也都住口了。庭院裏的氣氛忽然間僵持下來,隻有寒風在蕩漾,瑟瑟凍人。 我沒看過林家祖訓,想不到還有這樣一條,這不就說的我麽? “還有,血鳳本身代表著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覺得這董事長一職應該是誰來繼任呢?” “應時,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讓芊青來當家主?一個外人怎麽能夠當林家家主?還有,成業集團是咱們林家的產業,輪不到她來擔任董事長一職吧?”
大姑頓時就慌了,寒著臉扯著嗓子喊,這時候的她,臉上再也保持不住那一臉的仁慈,微微有些猙獰了。 我其實壓根沒在意什麽家主,什麽董事長一職,我在意的是她居然說我是外人。我是上了林家族譜的長媳,她居然說我是外人,這未免太過分了。 林應時挑了挑眉,又道,“論外人的話,薑允昊恐怕外得不能再外了吧?他不也在公司擔當總經理嗎?” “哥,允昊他不是外人。” 林應時提到薑允昊時,林語忽然抬頭說了這句話,這是她今晚上唯一說的話。 她最近情緒越來越低落,幾乎半個月才會來老宅子一趟,也是看看老爺子和孩子們就走了。我怕她這樣抑鬱下去,又會把自己給逼病的。 她這樣一說,林應時頓時眸光一寒,眼看著就要發火,我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又按耐住了。 “我沒有意見,覺得芊青可以當林家家主,也能勝任董事長一職。血鳳的股份和應時給她的股份加起來絕對夠發言權了,你們就不要爭了。” 這是林馳恩在講,他一開口,不光林天明,甚至大姑也都不做聲了。兩人寒著臉繃著唇,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冷冷地怒視著我,好像我是他們階級敵人似得。 我正要開口拒絕,林應時在桌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手,於是我又沉默了。我不知道他這樣做的意思,但我對家主以及董事長一職確實沒興趣。 “各位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會盡快安排爸的私人律師起草文件,把他的事物都移交給芊青。” 林應時像鐵了心要我扛下這責任,令我很是惶恐。林家的水這麽深,我本就如履薄冰了,若再把他們的利益給剝削了,那一個個還不得生吞了我嗎? 就這麽一會兒,我就已經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諸多不懷好意的眼神了,真真是如芒在背。 “不行,我有意見,我相信咱們在場的所有族人都有意見,對不對,對不對啊你們講話啊?” 大姑怒急地四下張望,企圖找到共鳴者。但除了她自己,好像沒有人擁護她。 我曉得這些人並不是服我,而是懾於林馳恩和林應時兩人的施壓。他們可能不服林應時,但絕對服林馳恩的。 “總之我絕不允許,家主這事我可以妥協,這是祖訓上的意思。但董事長一職不行,嶽芊青的出身,還有她的經曆就不能夠登大雅之堂,若成了公司的董事長,那還不給人笑掉大牙嗎?” “大姑,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林應時的老婆何時輪到你來指責?”林應時眸光一寒,語氣冷了下來,“你別以為香港的事情我沒過問就算過去了,我隻是不屑跟你計較,如果你覺得我不夠風度,那麽你想進去蹲幾年?或者你們幾個都想進去蹲蹲?” “……” 大姑怔了下,氣焰頓時就下來了。包括林天明,也都收回了看好戲的眼神,垂著頭不講話了。 一旁的林馳恩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很淺,一閃即逝。 迎上他那灼熱的眸子,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可能從他醒來後給我打電話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