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我們談一談好嗎？” 我盯著曼雲軟弱無力的手，硬生生把想推開她的沖動壓下去了，“我們倆沒什麽好談的吧？” 一個是舊仇，一個是新恨，這兩人我都非常不喜歡。尤其是曼雲，我腿上的鋼板和鋼釘還沒有取出來，這口氣自然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但她很急的樣子，“談一談好嗎？你就不想知道火葬場那邊的事情嗎？” “火葬場什麽事？”我有點驚愕了。 “是跟林應時有關的，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我有事情求你，但也有你想知道的消息，我們可以做交易。” 我看她確實想跟我說點什麽事，也就沒拒絕了，正好我沒地方去，跟這兩人嘮嘮嗑也是極好。 並且，我現在對林應時的一切都非常感興趣。但凡有人提到他的事，我就有些按耐不住，我確實對他中毒太深了，腦子裏無時無刻不惦記著。 我們三到了樓下的咖啡廳，古青扶曼雲坐下過後，幫她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我清楚地看到她兩隻手腕上都有一條橫著的傷疤，跟蜈蚣似得，大概就是手筋被挑斷了。我見識過阿飛的手段，絕對的快準狠。 “你的手還好吧？”我故意問道。 “還好，喝杯咖啡還是有力氣的。”曼雲臉一黑，冷笑道。“這還得多謝你的仁慈，要不然我肯定都不能生活自理。” “不用客氣，我對阿貓阿狗都能生出同情，何況是人呢。”我也涼涼一笑，瞥了眼旁邊的古青，“你們倆能混在一起很令我大跌眼鏡啊。” “我是她的表姐，讓林總監見笑了。”古青咬著牙道，對我還是敵意得很。 其實我特別莫名奇妙，她被炒魷魚分明就是自己做得過分，為什麽怪我頭上了呢？看她那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我感到特別的無辜。 我招呼服務生點了杯檸檬水，曼雲點了杯卡布奇諾。古青沒有點，她跟曼雲耳語了兩句就離開了，很識趣。 “你要跟我說什麽？” 就剩我們倆了，我就直問了。我和曼雲從來就是對立的，所以也沒什麽交情，現在搞得兩敗俱傷，我估計她是很後悔的。畢竟我的傷是暫時的，她的卻是永久。 她端著咖啡汲了一口，我發現她端咖啡的時候手都在抖，這叫什麽？自作自受！ “林清，看到我這樣，你心裏一定很開心吧？”放下咖啡杯後，她斜著眼睛瞥我。 “不，我這個人從不幸災樂禍，雖然你這是活該。” “嗬嗬，我覺得也是活該，我這輩子怎麽就冤家路窄遇到你了呢？”她瞟了我一眼，又道，“其實你命真的很大，知不知道上次古力想殺了你的？” “嗯？” 殺我？他丫的當中國是什麽地方了？且不說我沒有做過什麽大奸大惡的事，即便是做了，也輪不到他古力來定生死吧？他算那顆焉蔥？ 我很不屑地笑了笑，睨著曼雲說下文。她咬著牙糾結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道，“林清，我現在已經這樣了，所以不想再跟你鬥下去了。” “哦？似乎我從沒想跟你鬥吧？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我需要一筆錢，但我不會白拿你的，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連林應時都不知道的消息。”她頓了下，又道，“我不想呆在古力身邊了，但我身上沒有錢，走不了。” “你會沒有錢？”我瞄了她一身的金銀首飾，粗略估算了一下，怎麽著二三十萬應該有的。 “說你也不相信，這點東西是我最後的家當了。當初阿飛傷了我的手，我請了國外最有名的醫生來做手術，積蓄花光，也隻恢複到了這個樣子。” 她舉起手晃了一下，但很快又垂下去了，說明她的手確實沒什麽力氣。我知道她是什麽人，硬是沒有同情她，可憐之人可恨之處，她是個中典範。 “你不是跟了古力和古酒兄弟倆麽？應該也撈了不少好處吧？” “我在古力身邊雖然不愁吃喝，但他那個人你也知道，暴戾、變態還有特殊嗜好，我實在伺候不起了。至於古酒，早已經不淌這趟渾水了，他怕林應時。” 我挑了挑眉，“所以？” “聽說林應時已經對外公開你的身份了，那你應該有不少錢吧？我知道一個很大的秘密，想跟你做交易。” “曼雲，古力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用他的消息換錢有這個必要麽？”我忍不住笑了。 曼雲擺擺手，又道，“這關係到林應時，要不然我也不會約你出來了，我本想讓我表姐幫個忙約你，但她已經被成業集團掃地出門了。索性遇到你了，這事你怎麽看？” 她提到關於林應時的消息時，我確實有點動心了。可她的為人我曉得，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我不敢相信她。 我遲疑了一下就拒絕了，“還是算了吧，我怎麽知道你的消息值不值錢。” “你知道那天為什麽薛寶欣會把你們帶去火葬場麽？她其實是想對付林應時來著，隻是想不到你在那麽多人的包圍下居然跑出去了，超出預料了。” “什麽原因？” “因為火葬場裏有吸引林應時去的人，本來她和古力想來個一箭三雕，隻可惜算盤打錯了。眼下她雖然跟林老爺子離婚了，但你覺得以她的為人會善罷甘休麽？薛家是幹啥的你知道嗎？” “……你似乎知道得挺多的。” 我瞥了眼曼雲，感覺她此刻的話沒有撒謊，她迫切地想要告訴我一些重點，引起我的興趣。那這麽說她是鐵了心要離開古力了？這麽大一棵樹她都不想抱，是不是嗅到什麽不尋常的東西了？ “薛家曾經也是大戶，在改革開放前靠碼頭走私起家，是魔都名噪一時的幫派。火葬場就是他們的集中營，很多東西都在那裏交易的。即便是現在，那也是薛家不可或缺的一條暗線。” “……” 原來如此！ 怪不得薛寶欣直接就把我帶火葬場去了，敢情那就是她的地盤啊。他們利用火葬場打掩護來走私，這膽兒也夠肥的。但所謂富貴險中求，對於那種投機倒把的人，想到這一出也很正常。 我仿佛明白曼雲為什麽要急於離開古力了，她肯定是怕了。她在他身邊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保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替罪羊或者炮灰了。
所以我相信她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然而她話鋒一轉，陰笑了下，“你還想知道更多？這個！”她搓了搓指尖，意思不言而喻。 “我並沒有多少錢，之前我兒子生病花了不少，而林應時的錢我也從來不用。” “古力跟薛家是魚水關係，早在很久之前薛家就利用林家的勢力在幫古家走私，林應時之所以用計害死了古家家主，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什麽？薛家利用林家的勢力幫古家走私？” 我忽然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這他媽是什麽關係？難道說薛寶欣處心積慮嫁到林家，並非是因為喜歡林老爺子，而是看上了林家的勢力？怪不得林應時對薛家那麽憎惡，敢情還有這一層原因在的。 “不然你以為古力那東區老大的勢力是怎麽來的？他這個人城府很深，又能屈又能伸，特別會察言觀色，我實在不想在他身邊了，太危險也太恐懼。” 曼雲輕歎一聲，怔怔地瞥了眼窗外，神色忽然落寞下來。我想她是因為騎虎難下，所以悵然了吧？ “林清，螻蟻尚且偷生，我自然也是。我之所以跟你鬥，還不是為了生存。我開車撞你也是太生氣了，你一夜之間把我手裏的姑娘都帶走，你說那口氣我能咽下去嗎？” “既然古力如你所的那樣可怕，你走得了嗎？”我真不希望有一天看到曼雲橫屍街頭，我會有種兔死狐悲的感慨。 “我有個老客人在美國，他讓我過去，我現在什麽都辦好了，隻是身上沒有錢。否則我也不敢用消息來換錢，這些東西告訴你，不等於就告訴林應時麽？我是拎著腦袋要錢的。” “你想要多少？”我感覺她沒有告訴我的重點很重要，所以有些心動了。 她伸了個手，我蹙了蹙眉，“五百萬？” “不，五千萬！這個秘密林應時都不知道，並且也是他這些年忍受薛寶欣的原因。否則以她在林家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被他弄死好幾次了。”她頓了頓，又補了句，“關乎到林家老五和林應時兩個人的事。”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五百萬我還能湊一湊。” “林清，如果你不要這個消息，我就準備去找別人了，總之這消息肯定還有人要的。你認識那麽多有錢人，我不相信你連五千萬都湊不到。” 曼雲又開始高姿態了，她果然還是厲害的，她一席話勾起了我對金門世家的好奇，跟令我欲罷不能。 “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你如果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吧，我在魔都最多再呆一個禮拜。”曼雲看引起了我好奇心，就不那麽慌了。 我確實被蠱惑了，對她所謂的秘密撓心撓肺，於是我留下了她的電話，“三天過後，我想要秘密就給你打電話，不打的話你自己再處理吧。” “好，那我等你三天！”曼雲莞爾一笑，起身婀娜多姿地走了。到門口時她回頭瞥了我一眼，“林清，謝謝你的咖啡，我從來沒想到我們某一天還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很詭異是不是？” 是的，太他媽的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