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我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地方,但我知道這凱旋天堂看似平常,其實是固若金湯。 所以我沒有逃,還上前給古力鞠了一躬,“古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喲嗬,林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快坐!” 古力嘴上說有失遠迎,但身體可沒動一下。我也沒客氣,過去坐在了最右側的單人沙發上,等著他的下文。 他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再撚息了,回頭淡淡瞥了我一眼。“林小姐,喝點什麽?” “還是不用了,古大哥有話直說吧。” 我很幹脆地拒絕了他,因為自從當年那件事過後,任何人給我的飲品我都不會喝。我防人之心不可無。 古力也沒堅持,自己去櫥櫃邊倒了一杯酒,靠著櫥櫃慢慢飲,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眸就一直在我身上打轉,仿佛在看一個玩物似得,看得我毛骨悚然。 許久,他才陰笑一下道,“林小姐,我覺得林老板對你的心思很不一般吶,他居然三番五次為你出頭,這完全不像他以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行事作風啊。” “嗬嗬,古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找我?” 從古力的顧左右而言他的語氣中,我隱約猜到他找我的目的並不是我,而是林應時,他想從我身上知道一點他的消息。不過他實在有點高估我,像林應時那樣遙不可及的男人,怎麽可能看上我。 古力放下酒杯走到了我麵前,從兜裏拿出了一張支票放在沙發旁的小桌上,我眼底餘光撇到麵額是一百萬,令我熱血沸騰了那麽一下。 “這是?”我睨著古力,有點不懂他的意思。 “林小姐,老實說,我個人非常欣賞你這樣的女人,聰明,還很有個性,你若做我的女人,那我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但你已經是林應時的人了,我也就不惦記著了。不過嘛……” 他頓那一下令我心頭一緊,肯定是沒好事的。 果不其然,他又道,“不過嘛,你們,風裏來雨裏去的不就是圖個錢嘛。這裏有一百萬,隻要你幫我做一件小事情,這錢就歸你了。” 小事情還給一百萬?當我傻麽? 我聳聳肩沒有做聲,於是古力頓了一下又道,“你放心,不是什麽大事,也不會影響你和林應時的感情。” “古大哥都這麽說了,不妨說說你到底要我做什麽事?” “嗬嗬,是這樣的。我最近看上一塊地準備搞開發,但聽說林老板也想要這塊地,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一下他那邊的競標價格,我心裏好有個數。” 原來這混蛋是讓我當間諜啊?他還真把我當回事了。 且不說林應時三番五次地幫我我不能背信棄義,單就我跟他的交情,也沒有到那種能把商業秘密告訴我的地步吧? 我無奈地笑了笑,“古大哥,你也太高看我了,他會把那麽機密的事情共享給我麽?再說了,以你的實力還怕競爭不過啊?” 我縱然在缺錢也不能幹這事的,否則林應時一定會捏死我的。古力涼涼一笑,附身欺近了我,手慢慢扣上了我的脖子。
“林清,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折磨人倒是手段很多,想要滅你也是分分鍾的事情,懂?” 古力的眼底充斥著嗜血的光芒,我知道他一定不是虛張聲勢。我死死抱著他的手,深怕他下一秒就捏斷了我的脖子。 我不想死,我很惜命。 我無法控製地哆嗦了起來,抖得跟篩糠似得。我想我此刻的樣子是狼狽的,因為古力的樣子很滿足。 就在他捏得我快無法呼吸的時候,他“嗖”地一下放開了手。我猛喘了一口氣,嗓子一甜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裏竟咳出了一絲血腥味。 這個殺千刀的混蛋! 我敢怒不敢言,死咬著齒關沒說話,因為我猜不透這個混蛋到底要做什麽,是想我死,還是要給我下馬威,或者在報之前他被林應時羞辱的仇。我捂著生疼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對不起啊歡歡,我這個人下手沒輕沒重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古力又點著了他的雪茄,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吞雲吐霧,他看起來很悠哉,可能震懾到我了,有種發自肺腑的快感,我沒理他。 “林清,聽說你有個兒子在醫院啊,病得很重嗎?” “……古大哥,你要做什麽?” 我霍然起身沖到他麵前,心跳都漏掉了一拍。他居然知道我有兒子,還知道我兒子在醫院裏,天啊,這個混蛋到底要做什麽?想用兒子來威脅我嗎? “嗬嗬,我想做什麽不是告訴過你了麽?”他挑了挑眉,指著小桌上那張支票,“我說了,想辦法弄到數據我們就相安無事,若不然我這個人一生氣就比較沖動,你知道的,我脾氣不太好。” “時間很緊,下個月中旬就要競拍了,林清,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不知道是如何離開凱旋天堂的,感覺心被掏空了似得。此時天空又下起了雨,仿佛為了映襯我陰霾悲涼的心情一般,瀝瀝淅淅的下得越來越大。 我行屍走肉般走在雨幕中,忽然間萬念俱灰了。腦海裏回蕩的全是古力的話,令我很絕望。這個畜生,該死的畜生,他到底是從哪裏知道我有個兒子,還用他來威脅我。 我到底該怎麽辦,怎麽辦? 林應時是我的恩人,同時也是我惹不起的主。而古力呢,他這種人根本沒有人性可言,他若真的來橫的,恐怕林應時也會忌憚三分的。 我終於明白了醉酒醒來後林應時跟我說的話,他說:“說到底,古酒這次借題發揮是因為我,你隻是被殃及了。” 難道說,古酒兄弟倆來“惑心”尋我晦氣,隻是證實一下我在林應時心裏的分量有多重?好權衡一下我到底值不值得他們用來做棋子? 現在還有一個月就是競標大會,我若無法提供一個數據給古力,他會對我兒子下手嗎?還有我媽,她們都是無辜的啊。 我望著滿天飄飛的雨點子,感覺周遭的景物都不真實,我肯定是在做夢,夢醒了什麽都正常了。可我為什麽如此恐懼,如此絕望,痛苦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似得。
我想帶著我媽和兒子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我要離開。可耳邊,又響起離開時古力說的話,“林清,不要跟我耍花招,要查你的行蹤我易如反掌。” 我要去哪裏?哪裏都不是我們的容身之地。 我在風雨中沒了方向,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看不到我那可憐的兒子,也看不到我白發蒼蒼的媽,我可以什麽都不管了。 我終究還是崩潰了,抱著頭蜷縮在馬路邊哭得肝腸寸斷。我不敢回去,哪裏都不敢去,我不敢麵對任何人,哪怕是兒子和我媽。 “芊青!”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呼喊,我茫然地抬起頭,看到林應時撐著傘站在我麵前,黑白分明的星眸裏漾著幾分憐惜,是我看錯了麽?他居然出現了。 “怎麽了?這麽傷心?” 他伸手抹去了我一臉的雨水淚水,用力拉起了我。這一刻,我仿佛在暗夜裏看到一盞明燈似得,毫不猶豫撲進了他的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沒有推開我,一手撐著傘,一手攬著我,給我無聲的安慰。 “上車吧。” 林應時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我乖乖地跟著他上車了。而後他一路飛馳,我不知道他要把車開到哪裏去,反正我也不想問。 他又把我載回了他的家,對我來說堪比天堂。 他這次沒有再命令似得叫我去把自己處理幹凈,而是主動去開了浴缸的水,還體貼地給我準備了浴袍,讓我好好泡一泡澡,緩解一下情緒。 我走進浴室後,靠著門又忍不住哽咽起來。我很害怕,怕林應時,也怕古力,他們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我得罪任何一個都是條死路。 所以我該怎麽辦? 我在衛生間裏呆了很久才磨蹭著出去了,裹著林應時的衣袍,上麵飄著一股淡淡的薄荷的香氣。 他正站在小廳的陽台邊抽煙,背影很蕭瑟。我也沒過去打招呼,就蜷縮在沙發上發愣。 我在想,我到底是對林應時坦白,還是按照古力的意思想辦法套取他的競標價,或者就帶著我媽和孩子離開這地方。 我在魔都呆了好些年,真的一點不喜歡這地方,它記載著我所有不堪的歲月,令我無地自容。如果能夠從容地離開,我會毫不猶豫的。隻是我很怕,怕古力真的尋到我的蹤跡,然後給我致命一擊。 “芊青,你在想什麽?” 我正胡思亂想時,林應時忽然走到了我麵前,伸手撫住了我的臉,指腹輕輕在我臉上廝磨。他的手很修長,但有些粗糙,令我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我不好意思地別開頭,他卻勾起了我的臉,凝視片刻,忽然埋頭吻了過來。 頓然間,他唇齒間濃濃的薄荷氣味襲來,又撕開了我塵封的記憶,我想起了那個夜晚。 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