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約覺得包房裏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來自於古酒和古力兩人，我搞不懂他們倆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看那些人雖然滿身戾氣，但也玩得很開心。 但這古酒…… 他漫不經心地叼著煙，視線卻一直瞥向古力那邊，陰戾的眸子即使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都能看到寒意，他們倆這眉來眼去的是想做什麽？ “對了歡歡，你離開凱旋天堂多久了？”古酒忽然問我。 “……大概兩年吧，古總怎麽問這事了？” 我覺得他們兄弟倆今朝有點來者不善，不曉得是不是來為曼雲出頭的。之前買早餐時遇到他們，感覺他們倆的交情並不僅限於認識，是不是來找我晦氣的呢？還有這古力，他點名讓我陪他三晚上可我沒理會，會不會報複我？ 古酒淡淡一笑，道，“沒什麽，隨便問問。哎呀，你這臉上怎麽回事啊？好好一張臉咋變成了這樣？” 我肯定古酒並不是此時才發現我臉上有問題，而是提前就知道了。因為我一來就刻意把頭發撥到了右側遮住了血印，一直沒露陷。 他這麽一說，我就肯定曼雲跟他通過氣了，於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沒什麽，不小心劃傷了而已。” “是麽？聽曼雲說你們倆打架了，她臉上的血印是你留的吧。” “古總覺得我這樣的手指能給人留下什麽樣血印呢？”我伸出指甲剪得幹幹凈凈的手給古酒看了看，又道，“你今朝來是為曼雲打抱不平嗎？” “嗬嗬，我這個人從來不參與女人間的事情，不過覺得你們倆冤家宜解不宜結，所以來勸勸。” 勸勸？ 誰勸勸一來就給我下馬威的？我在古酒手底下做了一年多時間，他什麽人我也摸得門清的。當初他能無動於衷地看著我被人拖走，也不意外他今天來為曼雲出頭了。 隻是，我一個毫無背景的弱女子，跟他鬥等同於螳臂當車，示弱興許會比較好吧？ 我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道，“古老板一向一言九鼎，既然是你主持公道，那我一定會聽的。” “歡歡你這人就是爽快，哥喜歡。那這樣，我把曼雲叫過來看看她的意思如何？你放心，哥這人做事隻對事不對人，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好！” 即便我有一百萬個不同意，也還是乖乖點頭了。古酒擺這麽大的譜不就是來威脅我麽，想當然，我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曼雲很快就來了，一進門就是那種趾高氣昂的模樣，她走過來往古酒懷裏一坐，還順勢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嬌嗔著拉起他的手往她臉上摸。 “酒哥你看嘛，人家這臉……” “好了好了，叫你進來就是解決這事的。你和歡歡在一個地方工作，那就要和氣一點嘛，要相親相愛。” “哎喲酒哥，人家也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啦。昨天的事情我也有一點錯，但即使有錯她也不能仗著比我高就打我啊，人家的臉被打得好痛哦。”
這世上還有這樣恬不知恥的女人，我被曼雲氣得不輕，站起來冷冷瞥了她一眼，“曼雲，我沒有時間和精力來跟你鬥，你說吧，這事你要怎樣才罷休？”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這些年一直都獨來獨往，也沒認識一個能為我撐腰的人。我不能為了一時之氣把自己逼入了絕境，我還要活下去。 曼雲聽我這麽說，可能也不好太矯情了，站起來指了指桌上的酒，“林清，咱們拚酒如何？” 拚酒！ 這女人明知道我酒量不好還這樣說，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我能拒絕麽？不能！ 於是我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怎麽拚？” “很簡單，你輸了，從我這裏鉆過去，從此以後不能跟我爭包房。我輸了，也這樣做。” 曼雲指了指雙腿，這令我想起了當年鉆古酒身下的畫麵，我冷冷瞥了他一眼，他隻輕輕吐了一口煙霧，麵色冷漠如昔。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竟是無言以對。 我終於明白，他們今天如此陣仗地出現，就是為了來對付我的，還用了這麽一個齷蹉的方式。 曼雲酒量好是出了名的，而我…… “歡歡，你覺得怎麽樣？你放心，這酒不白喝，哥既然是為你們解決事情來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這裏是十萬塊現金，誰贏了就歸誰，如何？” “老弟，讓兩個大牌經理拚酒才出十萬塊，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加二十萬！” 旁邊一直沉默的古力開口了，但一開口我就恨不能拿著啤酒瓶給他當頭砸下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禽獸。 古酒麵色一沉，又拿出了一張支票，“我再加二十萬，一共五十萬，誰贏了誰拿走！” 我盯著桌上的現金眼睛都要綠了，頓時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比就比，既然賭注那麽大，我們也該找一個本店的見證人吧？” “隨便你！”古酒笑得很冷，好像知道我會輸的。 我也沒理他，走出包房躲進了洗手間，拿著手機翻了很久，翻出了林應時的號碼，是他上次留在我手心的。 我估計能鎮得住古酒和古力的就隻有他了，可不知道他會不會幫我忙。我沒敢打電話過去，給他發了個信息，“救救我！” 我沒說我是誰，如果他看不出來誰發的，那也沒意義了，聽天由命吧！ 這次賭的陣仗很大，我就把石小凡叫了過來做見證，誰知道薑連城也下來了，也不知道他願意幫誰。 我覺得，這似乎不像是我和曼雲單純的私人恩怨了，薑連城和古酒、古力都是業界有頭有臉老板，這麽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姑娘們都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包括石小凡和薑連城都是這表情。因為我的酒量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們在擔心我。
我沒有退路了，我其實在乎的並不是尊嚴，而是那五十萬塊錢，它完全可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曼雲讓服務生送來了十二瓶威士忌，在桌上擺了一排。包房的人此刻都沒有心情唱歌了，都在圍觀我們拚酒。 我有種赴死般的悲壯，也有種悲哀。“林清，一人六瓶，誰先倒下就算輸，記住，誰輸了就從對方的身下鉆過去，並且有優先選擇包房的權利。” 她說完還沖古力挑了挑眉，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看到古力眼底閃亮的邪光，隱約想到了什麽。 難不成他們對我故伎重演？兩年前，那個令我痛不欲生的夜晚…… 我忽然間有種吃了一盤蒼蠅似得惡心感，一股怒火騰地一下從心頭竄了上來。我死盯著曼雲，陰森森補了一句，“輸了的，外加兩個耳光！” “哼，這可是你說的！” 曼雲冷冷一笑，拿了幾個杯子倒滿，開始一杯接著一杯跟喝白開水似得。 我沒倒杯子裏，直接拿著瓶子喝了起來。酒一下喉嚨我就想吐，但還是一口口咽下去了，咽得很快。 包房裏靜得一塌糊塗。隻有各種沉重的喘息聲和唏噓聲，還有我們咕嘟咕嘟的喝酒聲。 我用腳死死勾著桌腿，無論如何不能倒下去。 大約是三瓶過後，我就有些看不清麵前的人了，全身冒著冷汗，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恐。我感覺到有個人站在了我身後，很近，他噴出的氣息我都能感受到。 “林清，你不行了吧，認輸吧。我告訴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傲什麽傲啊？你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有什麽好傲的？別以為石小凡和薑連城都護著你我就不敢惹你了，我今天就是故意要弄死你。” 曼雲可能喝醉了，嘴裏髒話連篇。我顧不得理她，我得趕快喝完酒，然後把那五十萬掙到手。倒是我身邊的麗麗忍不住了，沖他喊了聲，“曼雲你亂講什麽啊，林姐才不是個沒底線的女人。” “你麻痹的你什麽東西，敢跟我嗆聲？” 曼雲說著可能是要過去抽麗麗，但被石小凡攔住了。她罵罵咧咧地又走回來喝酒，一邊喝一邊罵，罵得特別的難聽。 我從頭至尾也沒說一句話，因為我一說話可能就吐出來了。沒有人看到我不斷哆嗦的腿，但我感覺身後有人在撐著我，他離我很近很近，我幾乎是靠在他身上的。 “酒哥，你不是說林清當年被人強暴過嗎？被幾個人強的啊？你，你有沒有去啊？嗬嗬嗬，在這裏裝清高，清高個屁啊，不要臉的賤貨。” 我已經看不清楚人了，但耳朵卻異常靈敏，聽到了曼雲字字句句難聽的話。我沒想到古酒把這種事也對她說了，我瞬間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身體開始搖搖欲墜了。 可我不能，我一定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