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墳前立誓

  突然，墓碑的周圍刮起了一陣風，四處的荊棘和枝丫嘩啦啦的響了起來，遠處傳來寒鴉撲騰著翅膀的聲音和淒厲的叫聲。


  方清明朝周圍看了看，他欣喜的站起身，朝周圍大喊道：“爸，媽，是你們來了嗎？是你們來看我了嗎？”


  “媽媽，媽媽……”


  方清明的眼淚又留了下來，他越喊越絕望，最後竟然抱膝痛哭了起來。


  蘇閔賀心疼的抱著方清明有些冰冷的身體，安慰道：“清明，別哭了，伯父伯母如果還在的話一定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


  方清明嗚咽著：“爸爸媽媽一定在怪我這麽久都沒有回來看他們，他們一定是在生我的氣了。”


  “不會的，清明，他們愛你，他們不會生氣的！”


  “不是的，不是的……”方清明雙手抱著頭，哭著喊道。


  蘇閔賀心疼的要死，他抓著方清明的手，大聲喊道：“伯父伯母，請你們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清明，如果我這輩子做了有負清明的事，那就讓我不得好死！”


  方清明驚慌失措的捂住了他的嘴，嗚咽著阻止道：“你別胡說！我不許你這麽詛咒自己！”


  蘇閔賀堅定的看著方清明，重重的道：“我一定會做到的，方清明，相信我！”


  四周的風突然停了下來，方清明慌張的朝四處看了看，眼神一片茫然，蘇閔賀緊緊的抱著方清明的身體，一遍遍的重複著：“清明，我愛你，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方清明的情緒終於慢慢的平複了下來，他慢慢的站起身，亦步亦趨的走到冰冷的墓碑前，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抹布擦著墓碑上的灰塵。也許是因為怕不夠虔誠的緣故，方清明還特意褪下了手套，方清明溫暖的雙手初一接觸凍得像冰塊一樣的墓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但他還是細心的擦拭著墓碑，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


  冰冷的空氣迅速帶走了方清明手上的溫度，他的手被凍得通紅，等他擦完了墓碑，又忙活著四處除草，整個下來竟然也出了一身的汗。


  蘇閔賀幫著方清明除完了草，又急忙掏出濕巾遞給方清明，讓他擦手。


  整個勞動下來，方清明的身上雖然暖和了許多，但一雙手卻被凍得紅彤彤的，蘇閔賀跟著褪下了自己的手套，抓著方清明的手緊緊的把他們捂在懷中。


  方清明鼻尖發紅，眼角還有未幹的淚水，他眨了眨眼睛，道：“我想在這多陪我爸媽兩天。”


  蘇閔賀點點頭：“你想留多久我都陪著你。”


  “謝謝你。”


  蘇閔賀伸出手指抹去方清明眼角的淚痕，驕傲的說：“我是你的男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突然，方清明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他好奇的朝那邊望過去，這片山頭很空曠，正是因為少有人來，所以方清明才將爸媽的墓地選在了這裏，那這個時候，來的人是誰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從遠處慢慢走過來一個穿著紅色棉衣的老人，她的頭上圍著一個綠色的頭巾，手臂上還挎著一個籃子正在十分吃力的爬著山。


  隨著她越來越近，方清明終於看清了她的麵容，忍不住驚呼：“小舅媽！”


  老人慢慢抬起臉，她斑駁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皺紋看起來十分的深刻，老人看到方清明時愣了一下，然後瞬間紅了眼眶。


  “你是……清明嗎？”蒼老的聲音顫抖著，仿佛風中的燭火，老人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著方清明。


  方清明眼含熱淚，猛的點了點頭：“是我，我是方清明……”方清明說罷，猛地上前抱住了老人，痛哭了起來。


  老人激動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眼含熱淚的說道：“清明啊，清明，你終於肯回來了，我可憐的孩子……”話語間，全是對方清明的寵溺。


  分開之後，方清明仔細的打量著麵前的老人，他的小舅媽真的老了太多了，一個隻有五十多歲的婦女，竟然已經滿頭銀發，歲月竟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的依戀，方清明明明記得，她的小舅媽是個有些胖胖的，笑起來很溫暖的女人，沒想到隔了這麽多年再次見到她，她竟然已經形容蹣跚，蒼老異常了。


  “清明啊，你終於肯見我了……”老人幹枯的手掌緊緊抓住方清明的手，一遍遍的說：“是舅媽不對，不該讓你受那麽多苦，不該讓你這麽小出去……”老人說罷，熱淚又落了下來，當年因為家庭的原因，她放棄撫養方清明，讓方清明十五歲就背井離鄉，去外麵闖蕩，這件事讓她整整後悔了十八年，這十八年，方清明每年都給她寄錢寄信，但卻沒有一次寫過地址，她拿著信走了三十公裏的路去縣城的郵局打聽，可沒有一次問到過地址，工作人員告訴她，送信人沒有寫地址，他們也沒有辦法查。整整十八年她都活在愧疚裏，活在對一個十五歲孩子的愧疚裏。


  “舅媽，不是你的錯，不是……”方清明緊緊的抓著老人的胳膊，紅著眼睛道：“是清明對不起您，是清明讓您擔心了……”方清明說罷，就跪倒在了地上。


  老人顫抖著把方清明從地上扶起來，渾濁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方清明：“孩兒啊，我的孩兒……你受苦了啊……”


  方清明抓著老人幹枯的雙手，哭道：“舅媽，您才受苦了……受苦了……是我不孝。”老人明明隻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可卻身材佝僂，麵容枯槁，竟如同那耄耋之年一般，方清明看著原本富態和善的舅媽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心如刀絞。


  蘇閔賀在旁邊看著，眼睛也有些濕潤了，他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方清明的肩膀，道：“有空的話就回家看看吧！”


  老人聽到，這才往蘇閔賀看過去，問：“清明，這是……”


  方清明急忙擦幹眼淚，拉著蘇閔賀介紹道：“他是我男……是我上司。”


  老人激動的雙手合十，不停的朝蘇閔賀鞠躬：“謝謝您，謝謝您對清明的照顧。”


  蘇閔賀驚慌的扶起老人的胳膊道：“大娘，您別這麽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蘇閔賀以前也做過不少慈善，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被施舍的人對他表達感謝的場景，因為他覺得他這是在消費別人的自尊，況且他對方清明的感情不是施舍，也不是憐憫。


  老人拿出手上的籃子，從裏麵掏出一對香燭和一些紙錢，蹣跚的走到墓碑前，將香燭擺放在墓碑的兩側，感動的說：“姐，姐夫，清明回來了……我們的清明回來了……”


  她點燃手中的紙錢，黑色的紙絮在空中飄灑，一團一團的消失在幹枯的樹枝間。


  老人點燃手中的香火，招手讓方清明過來，道：“清明，快來給你爸媽上柱香！”


  方清明應了一聲，接過老人手中的香火，在墓碑前跪了下來。


  “姐，你那天托夢給我說，清明長大了，要娶媳婦了，你看，他這就回來了……”老人說著，眼淚又留了出來，她擦了擦眼淚，看著方清明道：“清明長的很好，跟小時候一樣白白淨淨的，工作也很順利，你看，他的上司啊，都跟他一塊兒來看你們了。”


  上完了香，老人拉著兩人的手就要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