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世家

  嚴格意義來說，夏沐其實算得上一位美男子，而且他生得麵容堅毅，刀削斧鑿般精致完美，隻是那雙永遠古井不波的雙眸暗藏冰冷，仿佛一把銳利的兵器，隨時都會出鞘殺人，令人防不勝防，自然就不那麽讓人注意到他的長相。


  可是今日，風玉衡親眼見到他溫柔的那麵，這點不僅僅從他對柳輕絮的態度裏能夠發現，單看他瞧著柳輕絮的眼神，溫柔似水便心領神會。


  是人都有弱點，除非真能做到無情無義，蔑視眾生，而夏沐的弱點自然隻有這個柳輕絮，隻是他將這女子看的如此重要，保護的如此周密，想要趁虛而入恐怕並非易事。


  風玉衡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假裝細細品嚐糕點，雖然食不甘味，但至少不是全無收獲。這時，她忽然聽到對麵傳來噗嗤一聲低笑，本能抬頭，目光對上夏沐身旁的陌生男人，發現他竟然也在看著她，打量她，不由顯出幾分茫然的神色。


  這是個長相不算太差的男人，但相比夏沐還是沒什麽突出的優勢。但夏沐對他的態度卻很親和，而且沒有相對葉寒潭時居高臨下的味道，此人的身份想必不低。


  風玉衡微微挑眉，就聽柳輕絮詫異的問，“元知，你笑什麽？”


  元？風玉衡心頭微跳，忽然想起這個人的身份。


  如今的九洲雖有八個國家，卻也有無數的修仙世家，其中又以薄、封、元、藍四大家族規模最為鼎盛，修仙子弟也最多。


  然而，修仙世家想要獲得更多的修煉資源，僅靠自己是很難發展壯大的，反而依附於王權，得到整個國家的傾力扶持，方能淩駕於其它世家之上，屹立難倒。


  自從百年前大瑞國力從九洲內突顯後，位於瑞國的封氏家族便與大瑞皇族訂立了和平盟約，一個治國，一個修仙，互不侵犯卻又彼此依靠。


  封氏的迅速擴大讓其他修仙世家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紛紛投靠相鄰的國家，更有甚者還舉族遷徙，隻為得到某國的庇護。


  元氏正是夏國的第一修仙世家，這個元知想必就是元氏與夏氏皇權溝通的重要橋梁。


  世家們既想安心修煉，卻又不得不依靠皇權庇護，獲得資源的傾斜與支持，便隻能將家族一分為二，一支以修煉為主，另一支卻與朝堂糾纏，打上“權欲”的標簽。


  如今的四大家族中，封氏隸屬大瑞，元氏隸屬夏國，另外兩個世家卻選擇放棄朝堂，隱居山野，且與八國形成秘密協定，決不插手廟堂之事。


  然而，廟堂與江湖從來都不可能分得特別清楚，總會免不了有些牽絆。諸如薄氏因世代學醫，無論醫毒術還是丹藥術都遠超其他家族的水平，自然被九洲諸人趨之若鶩，哪怕是各國皇室也無法不與薄氏建立良好關係，畢竟凡人吃五穀雜糧，不生病是不可能的，隻要生病便有求助薄氏的時候，那就隻能先與他們建立良好關係。


  薄氏因此居於一種比較超越世俗的地位，族中弟子也會經常遊曆九洲，一來積累經驗，二來救死扶傷，可謂是名利雙收，在百姓心中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四大家族中相對弱些的藍氏家族卻是以天師體係為主，而且居住在這片大陸最南端的九華山中，因召喚術的突出，豢養了不少奇珍異獸。藍氏會將馴養好的異獸販賣到九洲各地，自然免不了與九洲各國交往，也算是心在江湖，身在廟堂了。


  至於元氏，風玉衡其實所知不多，印象裏這個家族最有名的修仙高手名喚元楚，聽說如今的境界已在九品上，算是元氏的門麵或者台柱子，至於眼前這個叫元知的人，應該不是修煉那支家族裏的人。


  “輕絮，我覺得這位蘇姑娘應該不是位普通婢女，說不定你願意幫人家重金贖身，莫將軍卻不肯輕易放人呢，你若真想報答她的救命恩情，還不如送她些黃金，讓她自己決定是贖身還是怎樣，豈不兩全其美？”元知略帶調侃的話卻讓風玉衡心頭微緊，她雖然盡力表演出一個婢女應該擁有的低調和謙卑，可骨子裏的貴氣與傲氣卻是沒辦法遮掩的，這家夥的感官如此銳利，倒是她忽略了。


  她從進入包廂開始就防備著夏沐，並沒有發現此人的竟在暗中打量自己，險些露餡啊。


  思及此處，風玉衡也懶得補救什麽，畢竟解釋等於掩飾，掩飾等於確有其事，她索性什麽也不爭辯，由著他們自己去猜。


  元知的話果然帶著某種引導的意味，柳輕絮若有所思半晌，忽然扭頭問她，“蘇姑娘，你可是……可是莫將軍的……？”


  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說，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風玉衡從她的眼神和語氣裏判斷出那兩個字似乎是“通房”或者“小妾”，頓時滿頭黑線，卻又不知從何解釋，隻能哭笑不得的搖搖頭，趕緊垂首假裝喝茶，倒是打消了夏沐心中的某絲疑慮。


  飯局過後，柳輕絮命花容強塞給風玉衡三千兩白銀的銀票，她推辭無果，隻能接受。


  馬車一路晃悠著離開街市，風玉衡感覺身後有道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等拐過街角才撥開車簾回望，卻不是夏沐而是元知，看他的神情若有所思，但絕對不是友好，她心中頓時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