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深談
暖意融融，屋內茶香和著檀香的味道沁入鼻尖，莫名就讓人的心情跟著放鬆下來。
“殿下覺得那兩個女刺客會是哪方人馬？”景非已經聽完今夜的整個故事，這才開口詢問。
對麵的風玉衡早將大氅脫給了彩屏，此刻抱著手爐悠閑的窩在鋪了暖絨座墊的太師椅中，神色似倦非倦的邊沉吟邊答，“從目前的局勢分析，敢對夏沐下手的人並不太多。清國、言國都是大夏的附屬國，眼下還沒有麵臨即將被吞並的危機，自然不必如此做。大瑞和大夏一直互通有無，共謀天下的野心路人皆知，想來也不會此時與夏沐翻臉。我今夜先在皇宮裏遇到的幾個人，如此所料不錯該是離國的人，那位皇子看起來有勇無謀，大概不敢自作主張去惹夏沐。離國最近因為外戚專權之事鬧得內憂不斷，恐怕也不會再去招惹強敵。陌國君主千獨醉癡迷於修行，整日幻想升仙而不大理會朝政，自然也沒這個出息。”
這番話不僅聽得景非劍眉深鎖，眸光略顯驚訝，就連紅妝和彩屏也聽得目瞪口呆，三人都未料長公主雖流落民間，卻還是將九洲諸國的形勢掌握的清楚明白，果然不愧是天之驕子，即便虎落平陽仍帶著一股令人不得不佩服的巾幗風采。
國仇家恨並未使長公主喪失鬥誌，這點讓景非萬分欣慰，他擔憂數月，如今想來倒是太低估長公主的承受能力了。
想到這裏，他俊逸的臉龐露出真切的笑容，語氣也變得輕快幾分道，“殿下的排除法的確有效，那麽目前嫌疑最大的隻剩旭國和玉國，需要我派人跟蹤此事嗎？”
風玉衡卻搖搖頭，“你明日派人去打聽一下各國使者的隊伍裏可有位姓屈的女子失蹤，另外打聽一個叫‘沉玉’的女子可在這次隨行隊伍當中即可。”
“好。”景非並不質疑她的決定，隻是順從的應聲。
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景非忽然問道，“殿下，恕景非唐突，不知你眼下可有什麽打算？”
“打算？”風玉衡一愣，神情有些茫然的抬頭瞧他。
景非也看著她，但眉宇間略帶思索，像是有些猶豫如何與她溝通。
從他的神色裏，風玉衡猜出他的意思，凝神想了想才說，“國仇家恨暫且不提，如今我們想要安身立命，我覺得必須建立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再不可重蹈當年的複轍。”
自涼國被滅之後，景非第一次和風玉衡談及這個無比鄭重的話題，兩人的神情都開始變得凝肅，屋中的氣氛也顯出幾分壓抑來。
紅妝和彩屏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雙雙走到碳爐旁邊假裝烤火，內心卻也激動起來。
半晌，風玉衡才漫聲開口，“首先，我需要重組‘鳳理閣’，因為我的情報網必須滲透到九洲各國，如此才能謀定而動，不至於低頭行路；其次，我需要人，值得信任的人，願意為了涼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再次，我需要盟友，而且這些盟友必須頭腦清醒，意識到涼國的覆滅隻是開始，若其餘諸國再不能團結起來反抗，下場隻會和涼國一樣。同時，他們也必須勇敢，敢於反抗，敢於扭轉局勢。目前我能想到的隻有這些，說易行難，還是慢慢來吧。”
風玉衡說話間用的是“我”而不是“我們”，可見並沒有將景非當成自己人，對方卻並沒有生氣，隻是捧著茶杯垂眸說道，“殿下放心，‘鳳理閣’重組的計劃已在準備當中，雖然目前來看，前期的損失有些慘重，短時間沒辦法將所有情報網都補充進去，但假以時日還是能夠實現的。至於人，我們涼國雖然是九洲內最小的國家，卻並不缺乏能人異士和一腔熱血之人，招兵買馬之事我自會安排。至於盟友，可能需要殿下多多費心，畢竟殿下的眼界與思慮都高於我們，想必能夠招攬到合適的盟友。”
“哦？”風玉衡挑了挑眉，感覺他話中有話，卻隻是抬眼瞧著他，順便將身軀靠在左側扶手上，一幅慵懶欲睡的模樣。
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景非立刻正襟危坐，“殿下可還記得卓應羽嗎？”
卓應羽？什麽人？風玉衡有些茫然。
景非似乎也沒打算等她回答，續道，“當初在居庸關時，此人已經突顯出卓越的領兵才能，我也有意提拔他做先鋒將軍，可惜後來……。”他沒有說後來怎樣，但風玉衡也猜到他是不忍再提涼國被滅一事，其實她已經不是特別在意，可若對方真的說出來，難免也會心緒浮動，便沒有插話。
“卓應羽如今已是五品中期戰士，攻擊力和防禦力都十分驚人，對戰鬥的判斷力和敏銳力也很不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所以我將他留在殘陽穀訓練軍中剩餘的八百軍士，殿下若有需要，隨時可以抽調人力。”
這番話幾乎是一次完整信任的攤牌，風玉衡沒想到景非會將自己的底牌全部透露給她，一時有些緩不過神。
即便景非曾經是涼國的信王世子，可涼國如今被滅，他並沒有為風玉衡效力的義務，哪怕是被他隱藏的八百軍力也不需再對涼國盡忠職守，這是明理。
然而，景非不但交出了自己的底牌，還將八百軍士安置在了“殘陽穀”，這個決定不禁讓風玉衡想起一些往事。
“殘陽穀”並不是那個山穀的真實名字，而是風玉衡當初代替國主前往居庸關視察邊境的時候，與景非比賽騎術時無意中發現的山穀，因那時殘陽如血，籠罩的整個山穀如同世外桃源，清幽寧靜，所以才被命名為“殘陽穀”。
這個山穀就在涼國與夏國的交界處，地勢非常隱密，周圍全是深山密林，很難被人發現，所以不失為一個天然的隱秘之所。
景非將八百將士藏於此處，確實非常明智，畢竟夏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涼國餘孽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確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