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宴
言國新主登基那日,天空竟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街上行人顯得有些興奮,小孩子們穿著棉衣歡欣鼓舞的打著雪仗,歡聲笑語響徹街道,與皇城內不時響起的禮炮聲相映成輝,倒也喜慶。
被衝天而起的焰火籠罩著的言國皇城顯得格外遼闊且靜謐,主殿附近人如流水,來來往往送酒送菜的宮人個個行色匆匆,腳步格外繁忙,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東南角諸殿則漆黑寧靜,除偶爾幾片枯葉飄零之外,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因此處全是後宮嬪妃的居所,此刻幾乎所有妃嬪都在前殿陪同各國使者參加恭賀新主登基的盛宴,所以各宮隻餘深深高牆,再無其他人影可見。
驀然,一道黑影如迅雷之勢自宮牆深處的側門轉入,悄無聲息貼著紅色高牆貓般潛行,如同一道殘影,即便經過此地之人,若非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她的蹤影。
風玉衡穿著宮女的衣服在皇城內穿梭已有將近半個小時,可惜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尋常的事件,她原本估計今夜必定有事發生,但顯然她猜錯了。
新主登基,八國朝賀,她扮作侍女跟隨莫少鋒入宮,暗中觀察使者的隊伍,居然全是各國舉足輕重的人物,這群人中雖然沒什麽皇子公主,但也有什麽鎮國公、大將軍、世子等等,她觀此陣容便知必定有事發生。
酒過三巡,莫少鋒果然因為醉酒,被親近侍衛攙扶著離開正殿,究竟去了哪裏歇息卻無人知曉,沒過多久,其餘各國使者也趁機告醉離開,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時,風玉衡也趁眾人不備離開主殿,卻在各宮闈搜索良久無果,不由泄氣。
就在風玉衡打算放棄的時候,剛剛拐過一道月亮門進入禦花園的範圍,忽見前方大片開滿紅色臘梅的樹影之間,幾個人正並肩緩行,雪花仍舊簌簌而落,隱約傳來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連忙閃身避進右側一片假山園林中。
隻聽談話聲伴隨腳步聲逐漸靠近,某少年略顯憤怒的聲音飄入風玉衡的耳膜內,“他算個什麽東西,竟然要求我們的人退出涼國,還威脅我們若再輕舉妄動,就會兵臨城下,他以為自己真是戰神降世了,真是可笑。”
旁邊的中年人急忙勸阻,“公子,莫要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少年仍舊義憤填膺,“本來就是,這裏又不是大夏,莫說他還隻是位王爺,即便是夏國的王,又怎能當著八國使者的麵如此要脅我們,這是故意打我們的臉嗎?”
“主上,”為少年撐傘的女子實在聽不下去也出聲相勸,“此處是言國,慎言。”
“是啊,”少年氣極而笑,“言國和清國都形同虛設,根本就是夏國的走狗,在他們的地盤可不是要小心翼翼嗎?”
中年人見他口無遮攔實在無語,不得不沉聲威脅,“公子,這話若傳到三公主耳中,隻怕……。”
“三公主”三個字果然比任何勸誡都更有效,忿然無比的少年雖用怒極的眼神瞅向那人,卻終究住嘴不敢再說。
此時,三人已經穿過月亮門漸行漸遠,等腳步聲完全消失風玉衡才從假山後走出,望著幾人消失的背影思忖道,“聽口音應是離國人,那他們所謂的‘三公主’便是那個容顏絕色,高傲無比的清音公主月殘諾了?”
從前的九洲八國裏,自不乏俊男帥哥,比如名動天下的十公子便各有特色,不知被多少女子暗中傾慕,反而女子中並沒有特別出色者,相較之下,離國的三公主月殘諾憑一曲繞梁三日不絕的“風逐月”琴技聞名天下,倒被天下人譽為同涼國長公主齊名之輩。
當初,風玉衡聽說“風逐月”的名字時的確驚訝,她自認同這位三公主毫無交集,更不談恩仇,可對方故意如此命名,分明是將她踩在腳下之意,令她十分不解。
然,不解便不解吧,她自然沒空為了這點小事衝去離國質問月公主為何如此命名,那不是和小孩子打架一樣無聊嘛。
可後來她聽說月殘諾因為此事曾隔空朝她道過歉,說是命名琴曲時並無輕賤她人之意,隻是在某個月夜時感覺輕風逐月意境甚美,靈感突如泉湧,故而如此命名。
風玉衡聽後不過一笑了之,無論月公主是不是故意輕賤自己,她也不予計較,因為計較了顯得她沒肚量,流言總是止於智者,她也不欲同傻瓜論短長。
直至風玉衡殞命之時,也未曾去過離國,更未曾與這位月公主見過一麵,兩位風華絕世的女子互相留下的印象,僅僅是耳熟能詳,如此而已。
所以,此時的風玉衡對離國其實沒什麽真實印象,隻聽說離國君王月令山是個極癡情之人,與王後尹畫晚本是青梅竹馬,年少深情,多年夫妻幾乎很少紅臉,離國王宮裏的佳人數量也少之又少,著實令人羨慕。
正因如此,離國皇室的血脈十分凋零,除了一位庶長子和庶長女外,隻有王後所出的三公主月殘諾和四皇子月殘修,聽方才那少年的口氣,似乎對三公主十分忌憚,想必就是那位四皇子月殘修了。
風玉衡有些吃驚,因方才在席間聽介紹時,離國此次派來的使者並不是皇室中人,而是安樂侯尹百川,此人即是離國皇後的胞弟,在離國位高權重,很是得臉。令人沒想到的是,四皇子竟悄然混入了使者團的隊伍裏前往言國,那麽,離國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