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父
封恒再次睜眼時,渾身的傷痛已痊愈大半,天幕又被夜色籠罩,四野一片寂靜無聲。
風拂草葉,夜蟲低鳴,天邊幾顆星子幽幽懸掛,顯得格外孤寂冷清。
她伸手捧起潭水洗了把臉,感覺精氣神從未有過的飽滿才一步一步走上岸邊,渾身**的有些難受,可身上並沒有打火機、火柴之類能夠點火燃物的工具,她隻能任由夜風吹拂,慢慢將殘破不已的衣衫蔭幹。
天穹如幕,身心皆被周圍的寧靜籠罩,直到此時封恒才有時間將近日發生的事情完整思慮,她低頭望著潭水中映出的麵容,確是一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龐,她的膚色也潔白如玉,毫無瑕疵。
眼前的女子身影修長,玲瓏剔透,帶著股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魅力,若在前世,這樣的身材及容貌,絕對可令封恒衣食無憂,甚至可以過上終日紙醉金迷的荒唐生活。
可在這個時代,她一個亡國公主注定亡命天涯,越是出眾的容貌和身材越會為她帶來滅頂之災,她寧願生的普通一些,最好是普通的任誰看見都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何她在長公主的記憶裏並未搜到任何關於“涼國寶庫”的資料與信息,是她真不知情還是被什麽東西屏蔽以至無法獲取這些關鍵信息?
封恒蹙了蹙眉,苦思無果隻能放棄。她低頭看了眼已經零亂到幾乎不能稱之為“衣服”的滿身殘布,想了想幹脆伸手撕下左臂的衣袖纏在胸前,擋住緊要部位又撕下長可及地的裙擺同樣纏住臀部,形容雖然仍顯狼狽,至少不用春光外泄,她比較滿意。
做完這些,封恒又盯著潭中的“自己”,深吸口氣喃喃念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從此世上再無封恒此人,而如今的時空隻剩涼國長公主——風玉衡!”說完,她將零亂的長發重新挽好,這才披著滿身夜色朝山林外麵走去。
大夏攻占涼國雖隻占用三個多月的時間,卻仍令西涼境內數不清的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戰火綿延之地處處荒涼,慘不忍睹。
風玉衡混跡於一個商隊中親眼目睹沿途慘狀,心中的震憾無以複加,而在這段時間裏,她漸漸意識到身為一國公主理應承擔的責任與義務,那是無比沉重和艱辛的。
從這段時間裏看到和聽到的信息判斷,身為涼國長公主,她還是深受涼國子民愛戴的,隻因涼國數代前曾有過女帝執政的曆史,所以她的父皇從未因她是女兒身便疏忽怠慢,又因帝後情深不悔,她自出生便倍受寵溺,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著實算得上掌上明珠。
然而,風玉衡並未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養成恃寵而驕的跋扈性格,這點得歸功於她五歲那年隨涼國王後去城外的神廟祭祖之事說起。
所謂的神廟不過是一種宗教信仰,以風玉衡如今的認知來解釋,那其實就是個類似於佛教的寺廟,可因地處荒塞其實香火並不旺盛。
她的師父姓君,卻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姓名、來自何處,風玉衡在神廟中失蹤半日累得王後焦急昏倒,禁軍封廟尋人時她卻被這位君師父帶去後院,還很親和的為她演示了一些虛空取火、異術招魂、神咒喚雪等招數,成功將她騙為徒弟,還裝成高人模樣隨王後入宮覲見君王,以同樣的騙術將其蒙蔽,從此帶著身份尊貴的長公主雲遊四海,混跡天涯。
今日恰好又是月圓之夜,風玉衡躺在邊關小鎮的客棧裏麵,睜眼望著被月光籠罩的帳頂時忽然想起這段記憶,頓悟君師父所設的騙局隻是為了將她這位涼國長公主順利收徒,從此衣食無憂罷了。
但不管怎樣,君師父還是教了她許多東西,譬如劍法、譬如修煉、譬如琴棋書畫、譬如為人處世之道等等。此人修的是逍遙道,自然不被太多的道德倫理束縛,可風玉衡身為涼國長公主卻沒辦法隨心而活,注定走不了師父那條道路。
十五年後,長公主藝成歸國,立誌改變父王偏安一隅、安於現狀的想法,她希望涼國能夠招兵自強,以防九洲各國的虎視眈眈。可惜涼國數百年都依仗家國富饒從未有過這樣的野心和抱負,自然很難被風玉衡一人改變現狀,最終落得國破家亡的悲催結局也是命中注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長公主回國後修築城防,擴大都城範圍,將願意投靠的部落安頓於都城之外,由禁軍統一布防管事,所以招來不少塞外民族依附,她還勸說國君修建學堂供幼子啟蒙,使涼國子民懂得更多知識道理精忠報國,所以在民間的威望還算不錯。
在風玉衡的記憶裏,涼國自五前便開始修建地宮寶庫,將涼國數百年積累的財富隱藏起來也是她的提議,還是她親手策劃及實施的,所以寒王夏沐才會對她百般折磨隻為逼供,可惜最終也沒能撬開美人的嘴,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但這個地宮修建於何處,開啟地宮的鑰匙又是何物,此時的風玉衡卻完全沒有印象,她猜測這段記憶應是被什麽東西封印或是以什麽秘法隱藏,就算她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得到,幹脆不再考慮這個,權當沒有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