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幅畫

  皇宮南門,又名午門。


  午門外有一座即寬廣又空曠的巨大廣場,廣場無名,因午門而被老百姓稱之為午門廣場。


  廣場再往南便是熱鬧繁華的禦街。


  但在禦街與午門廣場之間,還隔著一條人工河。


  這條名為乾渠的人工運河,有數十米寬,十幾米深,北起大乾與蒙舍漢國的天然國界望蒼山,自碧海引水,流經漠北、幽州等地,幾乎貫穿了整個大乾,然後進入東齊境內,將狹長的東齊版圖一分為二,最後匯入東海。


  乾渠冬季不凍,潺潺河水終年流淌,將皇宮與禦街分隔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空曠而冰冷的午門重地,一邊則是繁華而喧囂的人間煙火。


  一座守衛森嚴的平橋,是這兩個世界唯一的交流。


  在人間煙火那一端,沿河岸建著諸多酒肆茶樓。


  這些建築最多隻能建三層,再往上就該比皇宮的城牆還高了,隻要不是活膩了,沒人敢這麽修房子。


  禦街的這一片區域生意一直很好。


  雖然不是隨時都有四國競技這種大場麵,但因對麵便是午門,不時會有殺頭、庭杖王公大臣、宣讀聖旨、頒布詔令這樣的熱鬧可看。因此這一帶的茶樓酒肆,從不會缺客人。


  平日裏吃穿都不得自由的平頭老百姓,得閑了,有倆錢了,都喜歡來這裏坐坐。


  或遠遠地仰視一下午門的城牆,或俯視一番宮門廣場,或是意氣風發、或是義憤填膺地討論幾句時政,仿佛自己也是個指點江山的大人物了似的。


  到了四國競技這兩天,這些個茶樓酒肆的生意就更不必說了。


  平日裏消費些許銀錢便能坐坐的位置,這兩天需得拿出真金白銀才能坐了,而且還得提前半個月開始預定。


  當然,需要來這邊的茶樓酒肆預定座位的,多半是地方豪紳,真正的達官貴人在乾渠對麵有免費、且視線極佳的位置。


  早在臘月初,工部便征調民夫,在午門廣場的兩側修建了木質的、挑高的觀眾席。


  觀眾席的寬度近三米,內部高度兩米開外,離地高度約莫有一米,由一個個的葡萄架似的棚子連接而成,棚子頂上蓋著褐色氈子,三麵掛著奶白色布幔,內部寬敞,不僅能擺桌椅,還能有空間擺火盆等取暖之物。


  木質梯步修建在觀眾席的背後,每一個棚子,都帶了一小跑梯步,方便進出。


  為了體現與民同樂的精神,在廣場靠近午門處,還建著一個離地兩米高、寬約五六米,長約六十多米的巨大觀眾席,頂棚蓋著明黃色氈子,三麵的布幔也是明黃色。


  裏頭擺設的家具也與普通觀眾席不同,雕花精致繁複,看起來十分奢華。


  當太後的儀仗從午門正門而出時,已接近辰時正(八點),離四國競技正式開啟的時間已不足一刻鍾了。


  無論是廣場兩邊的普通觀眾席,還是穩居C位的皇家觀眾席,入座率都超過了九成。


  隨著太監一聲“太後娘娘駕到”的唱喏,皇家觀眾席上已經入座的眾人紛紛起身,朝太後行禮。


  薑翎本想退到太後身後,跟春蘭她們一處,但手被太後握著,才掙了一下便見太後側頭朝她笑了笑,並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眾位愛卿平身吧,今兒與民同樂,各位不必拘束,也無須多禮,都坐下吧。”


  太後笑眯眯地客套了一句,便牽著薑翎往C位走去。


  當然,絕對C位是要留給皇帝的,太後的座位在皇帝的右手邊,皇後在皇帝左手邊,而沈貴妃的座位,位於皇帝與皇後後麵的夾縫裏。


  薑翎的待遇也跟沈貴妃差不多,也在太後的身後。


  太後的右手邊是昭陽長公主,她比太後到得稍微早一點,行過禮後便迎了上來,扶著太後另一隻手臂,伺候她入座。


  待太後落座後,薑翎才朝昭陽長公主行禮問安。


  昭陽長公主今日心情頗佳,笑著小聲道:“趕緊坐下吧,今兒這裏的人大多分位比你高,若挨個行一遍禮,你就不用看競技了,你是跟著母後過來的,有伺候皇祖母的大義護身,不行禮也沒人敢說什麽。”


  太後也讚同道:“你姑母的沒錯。”


  薑翎便從善如流,笑盈盈地應了一聲,落座。


  清河郡主嚴惜月和忠勇侯嚴世釗也跟薑翎一樣,坐在長公主的身後,年輕人相視一笑便算是打過招呼見過禮了。


  太後剛落座沒過一分鍾,太監又唱喏:“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皇上恩旨,免跪!”


  太監的最後一句話來得很及時,眾人還未跪下,待皇帝龐大的身影氣喘籲籲地登上梯步來到平台之上後,眾人便齊齊躬身行禮謝恩。


  皇帝皇後和沈貴妃來到太後座位前,向太後行禮,這才各自坐下。


  皇帝落座後,時間恰好辰時正。


  國子監祭酒向懷德,登上午門廣場正中央半米高、兩米見方的正方形平台,在典薄的鑼聲響起後,他朗聲道:“安平二年,四國競技,詩詞項目,正式開場,持有請帖者,入場!”


  圍繞著這個圓形平台的,是一排排整齊的筵席,橫向十排,縱向十列,整好一百個席位。


  筵席上擺著案桌,以及空白的文房四寶等工具,每一張筵席旁,都有一位身穿白色披風的宮女持傘而立。


  而在這一百個席位的外麵,是一排手持長槍、武裝到牙齒的禁衛軍,把個賽場圍得水潑不進。


  禁衛軍的後麵還有一座由尖利無比的鐵質拒馬樁組成的安全線。


  這條由拒馬樁和禁衛軍組成的安全線,隻在賽場的東南方向開了個六尺寬的缺口,兩隊禁衛軍和數名典薄,在此負責查驗請帖,

  半刻鍾後,一百名少年才俊便悉數進入了賽場,並依次落座。


  待眾人落座後,向懷德又朗聲道:“先前各位入場查驗請帖時,典薄身後掛著一幅畫,現在,請各位根據畫中意境作詩或是填詞,格式不限,時限為兩刻鍾,開始!”


  他話音落下後,平台下的典薄又敲響了銅鑼,“當”,這一聲鑼響,意味著詩詞競技正式開始。


  因每年詩詞競技都會出各種稀奇古怪的題目,因此眾人在入場時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這一百位選手裏頭,約莫隻有兩三個人漏看了那副畫,這會兒隻得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在皇後的座位再往左,依次是宋國、東齊和南華的正副使。


  太後入座時,衛長風先是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然後才把目光落在薑翎身上。


  “殿下果然沒有騙我,她的孫女兒確實貌美無雙。”


  衛長風對趙暢讚歎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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