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漆黑的密林中,車前不足兩米的地方一個黑色的人影倏地竄了出來。
錢文正在認真聽陸嚴說話,驀地看見一個人影竄了出來,不由得有些蒙。
“快打方向盤!”陸嚴大喊道。
錢文聽到陸嚴的大喊後,猛地回過了神,向左邊猛打方向盤,車身險險擦過人影,衝到了對麵的公路上。
錢文停下車,滿手都是汗,心也砰砰直跳。
幸好這裏偏僻,這個時間一般都沒有車。
“陸警官,你沒事吧。”錢文放鬆下來,想起陸嚴,連忙看向他。
“沒事。”陸嚴頭疼欲裂,掙紮著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用大拇指使勁按了按太陽穴。
他從車窗向後看去,黑影躺在地上紋絲不動。
錢文也隨著他的視線看見了車後的黑影,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撞到他。”
“我知道。我下去看看,你把車停在前麵邊上去。”說完,陸嚴便要打開車門。
錢文見陸嚴臉色蒼白疲憊,擔心道:“還是停好車後我去吧。你在車上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陸嚴不等錢文再說什麽,就打開車門,一腳邁了出去。
他動作不怎麽靈活地下了車,關上門,向黑影走了過去。
錢文見他的動作疲頓,很是不放心,迅速啟動車子,向對麵開去。
陸嚴跑了一段距離後,來到了黑影身前。
黑影頭朝下趴在地麵上,身高大約155cm左右,渾身散發著一股酸臭味,像是幾個月都沒有洗澡了。
頭發花白,有十幾厘米長,一縷縷的黏在一起。粗布衣服和褲子破爛不堪,腳上穿著廉價的黑色布鞋,布鞋上粘著黑色的淤泥和樹葉,左腳前端破了個洞,大拇指從洞裏漏了出來,看上去粗糙肮髒,指甲又黑又厚,裏麵全是黑色的汙垢。
陸嚴蹲了下去,他看見黑影頭部前方趴在地麵,粗糙開裂,布滿褶皺,幹枯瘦削的左手手指微微動了動。
那是一隻老人的手。
“您怎麽樣?能起來嗎?”陸嚴問道。
老人並沒有說話,隻是幹枯瘦削的手指又微微地動了動。
陸嚴見狀連忙起身架起老人,老人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要重,至少有50公斤,酸臭味不斷嗆入他的鼻中,他隱約還能從中聞到腐肉的氣味。
他心裏隱約有些不安。
他把老人拖到公路邊上,讓他背靠在樹上。
做完這些後,陸嚴喘了口氣,蹲在地上。
老人髒亂的頭發擋住了他的大部分的臉,陸嚴替他把頭發別在兩邊,他看清了老人的臉。
老人是一名男性,瘦削的臉幹枯布滿褶皺和斑點,大約70,80歲。
“您身上哪裏不舒服?還能說話嗎?”
“陪,陪……”老人的聲音幹澀難聽,就像生鏽的機器。他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向陸嚴伸去。
“陪什麽?”陸嚴道。
另一邊,錢文停好了車,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向陸嚴跑去。
他看見陸嚴蹲在黑影前,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隱約好像看見有黑色的蟲子從黑影的衣服裏爬了出來。
應該是眼花了吧。
在他離陸嚴不到兩米時,他看見向陸嚴伸去幹枯的手,刹那間變成一隻腐爛的鬼手,隱約蟲子在上麵蠕動。
他瞬間覺得背脊發涼,汗毛直立。
“陸警官,快離開!”錢文大喊。
“陪……陪錢!”老人的倏地向陸嚴的手抓去。
陸嚴聽見錢文的大喊後,瞬間起身向後退去,老人的手抓空。陸嚴眼裏老人的露在外麵的皮膚瞬間腐爛,黑色,白色的蟲子在腐肉裏蠕動著。
“快跑!去車上!”陸嚴向向他跑來的錢文大喊道。
錢文聞言,連忙轉身向車跑去。
陸嚴邊向車跑,邊回頭看向老人,破爛成條的衣服包裹著老人削瘦的身體,髒亂的頭發擋住了老人的臉,老人穿著露出大腳指拇黑色布鞋,在地上拖著右腿快速向他走來。
隨著老人的移動,地上散落著大量白色的蠕蟲和黑色的甲蟲,也悉悉索索地向陸嚴爬來。
怪不得他先前覺得老人體重不對。陸嚴瞥了一眼地上的蟲子。
錢文已經跑到了車上,啟動了車後,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他手心裏滿是汗,心髒也跳個不停,焦急地看著車外陸嚴的身影。
快跑!快跑!
在老人就要追到陸嚴時,陸嚴迅速竄入車中,關上了門。
錢文見他上車後,迅速發車,車倏地向前開去,把老人遠遠地摔在了車後。
“謝了,兄弟。”陸嚴感激道,接著他係上了安全帶。
“沒事。”錢文道。
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看見老人的身影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點後,鬆了口氣。
他小時候在農村是聽過不少的鬼故事,但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猛地見到這一出,先前心髒險些停止。
經曆這麽一出後,錢文對陸嚴也感到親切不少,不由向他感概道:“幸好我們跑得快。等回頭你查完案子後,我帶你去道觀裏燒柱香,去去晦氣。”
“那就麻煩你了。”陸嚴一口答應,一天內連續遇見兩件詭異的事件,他覺得他是應該去燒柱香,去去晦氣。
陸嚴靠在椅背上,一陣陣睡意不斷他襲來,眼皮忍不住地往下垂。
眼前一黑,他連忙睜開了雙眼,雙手用力地揉著太陽穴。
錢文見他這樣,道:“你還是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等到了我再睡。”陸嚴不是不領錢文的好意,而是他覺得他睡著後,醒來可能又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再又一次經曆詭異事件後,他覺得還是要相信他的第六感。
錢文見他堅持,便也不再勸他。
他認真地開著車,看著前方的道路。
昏暗的燈光下,他隻能看見路邊的黑色的高大樹木和低矮灌木。
但他總覺得環境有些陌生,他分明是開對了路的,在陸警官掛掉電話後,他剛剛開過一個叉路口,他清楚地看到了路口的站牌,新成路。
而新成路到下一個路口,有40多公裏,而他也就才開十分鍾左右。
在遇到老人前,路都是對的,之後,就是他這才注意到路不對,不會是他們並沒有逃出來。
錢文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起來。
“怎麽了?”陸嚴見他神情突然慌張,心裏不知怎麽也提了起來。
錢文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又仔細地看了看路邊的景色,明明在漆黑的夜晚,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且這一片路邊的綠化也都差不多,但他就是覺得不對。
“陸警官,你說我們是不是沒有逃出來?”錢文的聲音有些顫抖。
陸嚴聽到他說沒有逃出來,後背猛地一涼,他想到了他在火車上的經曆。
“你覺得哪裏不對?”陸嚴急忙問道。
錢文聲音顫抖,“哪裏都不對,我分明沒有開錯路,但是我就是覺得我開錯了。”
陸嚴聞言,心髒一悸,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席卷全身。
濃墨般黑夜中,茂密叢林下,一輛黑色的汽車正行駛在昏暗無際的公路上,就像是在駛向怪物的口中。
汽車的後麵,公路漸漸消散。
……
周家別墅
周曦躡手躡腳地溜進客廳,剛一進去,一個讓他害怕的女聲就響了起來,“跟我到書房去。”
周夫人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後,步伐優雅的上了樓。
意料中的怒罵並沒有響起,但周曦卻覺得更加恐怖,這分明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聽到踩在地上噠噠的高跟鞋的聲音,心髒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把門關上。”周夫人淡淡道。
周曦關上的門,隨著門的關上,他心裏焦躁不已。
周夫人從書桌上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周曦。
“這是什麽?”周曦疑惑地看著她,手放在空中不肯接。
“你好好看完就知道了。”周夫人把文件袋塞到了他手裏。
周曦狐疑地打開了文件袋,拿出了裏麵的資料,第一頁就是錢雅的個人信息。
“媽,您調查小雅。”周曦質問道。
他把資料放到了書桌上,“我不看。”
周夫人冷笑,“我為什麽調查錢雅你不清楚嗎?我不求你上進,但你要找女朋友也至少給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吧。”
“媽,這都什麽年代了,您怎麽這麽古板。”周曦不高興地看著她。
“好,我不古板。”周夫人道,“但你至少也給找個品行好的。”
“小雅品行怎麽不好了!”周曦眼冒怒火。
周夫人見他這樣,一股怒火猛地冒起,她這個小兒子雖然沒用,但好在從小就聽她的話,而且周家的人都寵他,就連那兩個不是她的種也很寵他。
可以說她是因為周曦才坐穩了周家夫人的位置,她不求他上進,但也不要拖她的後腿。
“你自己看看!周家做什麽的你也清楚!你自己不學無術被一個旁門左道的騙的團團轉!”
周夫人把資料重重地拍到了他的身上。
周曦聽她這麽說,不知為何接過了資料。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要看,看了他會後悔,但是如果不看,他又不甘心。
他看著資料,臉色越來越沉,迅速地翻看完所有的資料。
資料從他的手上滑落到了地上,像斷翅的蝴蝶。他呆怔地盯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裏空落落的。
周夫人看到他的反應後,冷聲道:“現在知道了,我們周家絕不允許一個連環殺人犯進周家的門。”
“媽,這隻是偶然,小雅不會……”周曦說不出口了,他知道世界上有鬼的存在,一次可以說是偶然,但兩次……
他以前以為小雅身上的鬼氣隻是因為她體質弱,容易遇見鬼粘上的。現在看來,應該是她主動接近的鬼。
“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吧。”周夫人冷哼。
“媽,我累了。”周曦說完,不等周夫人反應,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他無神地走進了周家裏他的臥室,啪地關上了門。
周夫人走到門前,用鑰匙鎖住了門。
周曦聽見後,迅速跑到門前,用力拉著門把手,門紋絲不動。
“媽,您開門!您放我出去!”周曦拚命地拍著門。
“我不會放你出去,你這幾天就在房裏靜一靜,學校那裏我已經給你請了假。房間裏有牛奶和麵包,餓不死你的。”
周夫人聽到周曦撞門的聲音,“門是我今天才換的,就算是大力士也撞不開,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說完,周夫人便踩在高跟鞋,優雅地離開了。
周曦撞了一會兒門後,靠著門滑到了地上,倚在堅硬的門上,仰頭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小雅,小雅,小雅,小雅……
……
晚上11點,寢室裏的燈熄滅了。
錢雅躺在床上,一股黑氣從她的身體中爬了出來,瞬間化為三股,飄進了寢室另外三人的鼻子中。三人忍不住打了個嗬欠,放下手機,沉沉睡去。
錢雅倏地下了床,從衣櫃下層最裏麵拿出一個舊手機,接著她拿出一套黑色的衣服和褲子迅速穿上,又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口罩戴在臉上後,換上了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她走到門前,一縷黑氣從門縫中飄了出去,擋住了攝像頭。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後,她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盡頭的牆麵上,有一扇打開的窗戶,她向下望了下去。
窗戶的旁邊,有一根很粗的白色水管。
她從這裏離開,監視她的人就不會發現。
錢雅沒有半分猶豫地爬到了窗戶上,左手抓著窗框,右手伸向水管。她站在這十幾米的高空上,稍不注意她就會摔到地上。
但她卻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一般,右手抓住水管,左手緊抓在窗框邊緣,左腳也踩在窗台邊緣,右腳向水管勾去。
右腳勾住水管後,她放開左手,兩隻手緊緊地抱住水管,左腳離開窗台,猛地勾住水管。
她從水管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錢雅一路避開監控,離開了學校。
她跑來三公裏後,拿出舊手機開機,約了一輛黑車。
等了十幾分鍾後,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停在了她旁邊。
錢雅打開後車門,坐了上去。她關上門後,司機發動了車子。
司機是一個穿著樸素,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看見錢雅這身打扮,並沒有露出絲毫的詫異。
因為錢雅去的地址是京都外圍雜亂的地方,那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錢雅這身打扮,並沒有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