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嗯,很奇怪。”李弦月看著安鈴和人偶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安鈴和人偶聞言麵目表情地盯著她,氣氛驟然冷冽。
李弦月像是沒有察覺般,眼眸清澈地看著她們。
方逸遠沉默地站在一旁,也像是沒有發現什麽不對般,垂著眸子,神色不清地撫摸地脖子上的蜈蚣。
夜風寒冷,悄然無聲。
李弦月漆黑的瞳孔中映照著安鈴和人偶瑩白的臉,黑色的火焰在她的瞳孔若有若無的微弱地跳躍。
“吱呀——吱呀——”
殘破的窗戶突然全部被風吹開,吱呀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源源回蕩。
李弦月瞳孔中黑色的火焰驟然熄滅,神情無辜地眨了眨眼。
她扭頭看向了教學樓。
黑色的藤蔓蜿蜒地纏滿破舊的教學樓,殘破的窗框搖搖欲墜地掛在牆麵上,隨風開開合合,未知的鬼怪仿佛正站著漆黑的窗口處向外窺視。
空氣更加得冷了。
“安鈴姐?”李弦月重新看向了安鈴,神情疑惑。
安鈴盯著她的目光驟然柔和,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人偶也跟著露出相同的微笑。
她伸出手揉了揉李弦月的頭發,動作輕柔,就像是在揉一隻貓。
人偶也伸出小小的手揉了揉李弦月的頭發。
安鈴牽起了李弦月的手,轉個身看向了方逸遠,“我們進去吧。”
方逸遠點頭,跟在了她們身後。
李弦月目光掃過飛在她旁邊和安鈴長得一樣的人偶,覺得很是怪異。
這個人偶身上的氣息和安鈴身上的氣息一樣,也就是說這個人偶裏的魂魄是安鈴的,從相似度和靈活度來看,隻怕人偶裏安鈴的魂魄不少。
沒想到天師協會會讓安鈴這麽做。
李弦月想著想著就和安鈴來到了教學樓前,她便不再去想人偶的事。
教學樓的大門上稀疏地纏了幾條藤蔓,繞了幾圈的鐵鏈纏住門把手,一把大的鐵鎖鎖在了鐵鏈上,鐵鎖和鎖鏈上鏽跡斑斑,這樣就算有鑰匙也不一定能打開門。
而且為了防止有人闖入教學樓,他們不能破壞門鎖。
一樓的窗戶被密集的黑色藤蔓纏繞著,透過藤蔓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窗戶被木板封住了。
李弦月抬眸,二樓的窗戶大開,露出了一排排漆黑的洞口。
“我先進去。”安鈴放開了李弦月的手,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李弦月也緊接著跳了進去。
大量的灰塵從地上見濺了起來,混合木頭腐爛的氣味,向她的鼻子裏鑽去,她連忙捂住了口鼻。
裏麵很黑,李弦月什麽也看不見。
一團幽藍色的火焰驀然出現在了她的身旁,火焰照亮了整個房間,安鈴和人偶的臉猛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反射著幽藍色的光。
李弦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們,幼稚。
這時,方逸遠也從外麵跳了進來,李弦月聽見落地的響聲後,回過了頭。
方逸遠一抬頭,便猛然看見三張帶著幽藍色光的臉,被她們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向後一退,背靠在了身後的木桌上,哢嚓一聲,木桌碎了,他腳下趔趄,向後倒去。
李弦月剛想拉住方逸遠,安鈴就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旁,一把抓住了方逸遠的手,把他拉了回來,聲音冷淡,“小心點。”
說完,她放開了方逸遠的手。
方逸遠身體站穩後,看著安鈴冷淡的臉道:“謝謝。”
李弦月見方逸遠無事後,環視了周圍一圈。
這是一間教室。
黑板上用粉筆寫著數學公式,最後一排公式隻寫到一半便截然而止,留下一個被拖長的字母,像是突然遇到了什麽突發事故。
木質長桌整齊地擺放在教室裏,已經腐爛發黴了,輕輕一碰,便會往下掉渣。桌子腿也已經生鏽了,仿佛一用力就會碎掉,向後倒去。
長桌下淩亂地倒著什麽物體,物體腐爛,生鏽,大部分都碎掉了,依稀能看出是椅子。
地麵粘著一層厚厚的藤蔓葉子,葉子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
李弦月環視了一圈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她垂頭看著腳下幹枯蔓葉,不過幸好這幾天學校沒有下雨,不然現在就是站在泥濘裏了。
安鈴看了一圈後,也沒有發現異常,便牽著李弦月的手,走出了教室。
方逸遠看了一眼安鈴的背影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走廊裏,寂靜無聲,隻有三人腳踩在幹枯葉子上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音。
走過一間又一間漆黑空洞的教室後,三人走到了樓梯旁。
樓梯陰暗曲折,望不見前路。
幽藍色的火焰飛到了上去,人偶也緊接著飛了上去,火焰照亮了樓梯,樓梯上同樣也堆積了一層厚厚的藤蔓葉子。
李弦月和安鈴走上了樓梯。
蜈蚣從方逸遠的脖子上爬了下去,融進了他的影子後,他也緊接著走了上去。
他看著安鈴和李弦月的背影,突然開口道:“安鈴學姐,你知道這棟教學樓為什麽會荒廢嗎?”
李弦月看了安鈴一眼,突然想知道她會怎麽回答。
安鈴並沒有思索,便開始回答方逸遠的問題,“十年前,有位女生從這棟樓跳樓後,化為厲鬼。連害三人後,學校請來了天師。在天師封印女鬼後,這棟教學樓就荒廢了。”
封印女鬼?李弦月蹙眉,忍不住看向了安鈴。
安鈴神情冷淡,看不出她的想法。
“封印女鬼?女鬼被封印在這棟教學樓裏?”方逸遠問出了這個李弦月也想問的問題。
安鈴:“對。”
李弦月:“為什麽?”
安鈴:“女鬼害死的三個人是她的室友。據女鬼的同班同學說,女鬼的三個室友平日裏欺淩女鬼,女鬼身上總是有著傷口,不堪忍受才跳的樓。來調查的天師檢查女鬼屍體後,也發現了這些傷口。雖然女鬼害人有錯,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女鬼連害三人這種情況到地府一定會受極刑,恐怕會魂飛魄散。天師不忍心便把她封印在這裏,等幾十年後她怨氣消退,進入地府,地府便會酌情輕判。”
安鈴說完,她和李弦月一起走上了三樓。
三樓也任何異常。
四樓也沒有任何異常。
最後,三人來到了五樓。
一到五樓,李弦月便感覺溫度驟然降了下去。
“安鈴姐,女鬼是在五樓跳的樓嗎?”李弦月問道。
安鈴腦海裏浮現出她今天下午查的資料,“嗯。”
三人走在五樓的走廊裏。
走廊的地麵上陰冷潮濕,藤蔓葉子腐爛粘在地上,腳一踩下去,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李弦月看了一眼鞋子上黑色淤泥,覺得先前的想法太過草率了。
黑色的顏料在兩邊的牆壁上畫滿了詭異的圖案。
李弦月他們走過一間一間潮濕黑暗的教室後,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教室。
教室的木門虛掩,露出了一小道縫隙,就像是在引誘人打開。
門前的地麵上躺著一張卷曲紙。
李弦月彎腰手碰到了紙,紙被濕氣浸濕,柔軟易碎。
她輕柔地拿起了紙,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看清楚了這張紙。
這是一張符紙,上麵紅色符文已經被水暈染開了,看不清畫的什麽。
她用火燒掉了符紙,推開了門。
“吱呀——”
門緩緩打開,火焰從門縫中飛了進去。
並沒有任何的鬼出現在李弦月的麵前。
她走進了教室,教室裏的地麵幹淨整潔,桌椅整齊地擺放著,並沒有任何的損害。黑板上也擦得幹幹淨淨的,就像等待著明天繼續上課。
但不會有人再會來這裏上課了。
火光照亮了整個教室。
教室裏景象瞬間在她的眼裏變換成另一個模樣。
地方滿是汙泥,桌椅腐朽生鏽,黑板皸裂暗沉。
她掃視一周後,並沒有發現女鬼的身影,更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厲鬼的氣息。
她閉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下整個教學樓,除了教學樓地下深處被封印著的眾多的鬼外,教學樓裏並沒有一隻的鬼。
“安鈴姐,教學樓裏沒有鬼。”李弦月睜開眼,看向了安鈴。
安鈴思索瞬間後,想到了幾天前地府陰氣泄露的事,“應該是幾天前,陰氣泄露,掙開封印跑了出去。”
蜈蚣從方逸遠的影子中爬了出來,迅速爬到了他的脖子上,“學校裏鬼氣突然加重,是因為女鬼?”
安鈴看了他一眼,想到天師協會記錄裏並沒有女鬼的名單,“應該是,學校周圍有結界,女鬼實力不強,是不可能逃出學校的。”
李弦月疑惑道:“但學校裏並沒有感覺到有厲鬼存在?”
安鈴冷笑,“看來是附身在人身上了,沒有找到那個人,就發現不了她。”
李弦月詢問地看向了安鈴,“那現在怎麽辦?”
方逸遠也眼神詢問地看向了她。
“天亮後,我會在學校裏慢慢排查的。”安鈴說完,拿出了手機,“1:03”。
她看向兩人道:“今天就先回去吧。這麽晚了,再過幾個小時,你們就要軍訓了。”
三人從五樓的窗戶輕輕一躍,輕鬆地落到了地麵上。
方逸遠看了一眼教學樓後,看著李弦月和安鈴,道:“我就先回寢室了,再見。”
李弦月:“再見。”
安鈴:“再見。”
等方逸遠走後,安鈴看向李弦月,道:“走吧,我送你回寢室。”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李弦月說完,收回了火焰。
人偶也緊接著消失在了空氣中。
“走吧。”安鈴牽起了李弦月手,拉著她朝寢室的方向走去。
李弦月被她拉著,便隻能跟著她走了,“安鈴姐,你不用送我的。我又不怕鬼。”
安鈴笑道:“我知道你不怕鬼,隻是要是宋鈺那個小鬼知道我半夜讓你出來抓鬼,還不送你回去一定會生氣的。”
李弦月見過宋鈺生氣的樣子,眼神冰冷,氣勢凜冽,是有些讓人害怕。
不過還是挺可愛的,像一個小王子一樣。
李弦月收斂心神,認真看向了前麵的道路。
但是她還是不覺得宋鈺會為這種事生氣。
安鈴在她旁邊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不信,又緩緩道:“你別看他現在又冷又傲的樣子,以前可幼稚了。”
幼稚?李弦月想不出來宋鈺幼稚的樣子,畢竟宋鈺在她麵前一直都很靠譜。
她忍不住看向了安鈴,貓一樣大大的眸子充斥著好奇。
真像一隻可愛的貓。安鈴一邊想,一邊摸了一下李弦月的頭。
也許她可以養一隻貓,波斯貓,西伯利亞長毛貓,……
安鈴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她知道的貓的品種,最後看了李弦月一眼後,下定決心。
還是養狸花貓吧,狸花貓比較容易養。
李弦月看到安鈴奇怪的眼神,疑惑地眨了眨眼。
更加得像一隻貓了。
安鈴垂眸,神色晦暗,還是算了,她不適合養貓。
李弦月在一旁突然感覺到安鈴心情不好,“安玲姐,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安鈴抬頭,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語氣疑惑得問著她,“先前我們說道哪裏了?”
李弦月:“宋鈺很幼稚。”
“嗯,就是這樣。”安鈴點了點頭,“他小的時候可愛哭了,一哭就讓人覺得很心疼。”
李弦月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縮小版的宋鈺,精致的臉肉嘟嘟的,穿著小西裝,手裏抱著一個玩具熊,哭得眼睛紅紅的。
她突然有點想看宋鈺哭了,一定比他生氣的時候可愛。
“你可以讓他哭給你看。”安鈴像知道她的想法般,提議道,“你可以偷偷把他哭的樣子錄下來。”
“對了,到時候記得發我一份。”安鈴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才不會。”李弦月眼睛看向了一邊的草叢,草叢黑漆漆的,沒什麽好看的。
她重新看向了前方的道路,心虛地用餘光看了安鈴一眼,“安玲姐,你繼續說嘛。”
安鈴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所以他發現他一哭就有人安慰他,什麽都順著他後,就學會了裝哭。”
李弦月完全想象不到宋鈺會這樣做,明明很冷傲的樣子,雖然在她麵前還是很溫柔的,“真的嗎?”
“我還會騙你嗎?”安鈴道,“他小時候,有一陣子很喜歡吃糖。所以就用零花錢買了很多的糖,他爸爸發現後,就把他的糖全部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