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外水
沒想到第二天杜長峰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林經理，忙著？”
這是杜長蜂第一次進我辦公室。“額沒事，有事啊？”我從桌上抽出一支煙，扔給了杜長峰。
杜長峰笑了笑，“有點事，”
“嗬，那就說！”我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那個，林經理，該給我們發工資了。”
“發工資？”我看了杜長峰一眼，“什麽意思？你們的工資不是由濱海那裏發嗎？”
杜長峰幹笑了一下，“唉，咱們這個工資，當然由濱海發，但是也要你簽字才能發啊。”
“你們的工資單我已經簽字了。”我不解問道。
杜長峰看了我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林經理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你說現在物價漲的這麽厲害，就靠咱兄弟這點工資，還怎麽活，是不是？總得有點別的收入是吧。”
“別的收入？”我有點不解看著杜長峰。
“林經理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糊塗？”
“什麽意思，你有話直說。”我有點不高興。其實這個杜長峰，我一直對他忍讓三分。
“那個，導購人員的工資表你怎麽沒有簽字啊？”我恍然大悟，昨天的推斷證實了，唉，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我多麽希望我的推斷是錯的啊。
我不動聲色的問道：“導購人員的工資表我簽不簽字，和你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杜長峰大聲說道：“你不簽字我們的外塊怎麽來？”
“你們的外塊？”我繼續裝糊塗，示意杜長峰繼續說下去。
“是！王慧拿給你的那個工資表中，是多了一部分導購員，以前譚經理在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簽字的。剩下的錢，大家分一下不好嗎，你拿大頭，我們拿小頭，你吃肉，我們喝口湯就行，你說對吧？”他終於說出了實話。
杜長峰話已經說的這樣赤裸，這麽不加掩飾，這麽直接。
我怒火中燒，真想指著鼻子大罵，但我突然想起了李光輝的那句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對杜長峰說：“你先出去吧，我再考慮一下。”
坐在辦公室，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虛構導購員人數、克扣導購員工資，然後共同分贓，每一項都可以直接開除，甚至更大的後果。
可是這個杜長峰敢這樣囂張，敢這樣赤裸，到底是什麽背景，他為什麽會這麽肆無忌憚。
我很想找個人問一下，問誰？宋世文？來之前他已經告訴我，他並不知情。問李光輝，我相信他會知道，電話拿起幾次，我又放下了。我不想麻煩他，也不想一直活在李光輝的庇護下，有些事情必須要靠我自己解決。
想了半天，我還是決定找劉子文了解一下情況，我知道某種程度上劉子文和他們是一夥的。但想了半天，目前劉子文是我唯一能找的人了。
和劉子文吃飯的時候，東扯西扯扯了半天，然後兩個人拚命的喝酒。酒喝的正酣的時候，我裝作漫不驚心，很隨意的說道：“那個杜長峰平常說話老是牛哄哄的，什麽來頭啊？”
劉子文夾了一片涼拌牛肉，說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不就是仗著是聞總的小舅子嗎？要不誰稀搭理他？”劉子文大著舌頭說道。
我大吃一驚，雖然我有心理準備，杜長峰敢這這樣囂張，肯定多多少少有些背景，比如跟聞笑天或者萬晶總部某個人沾點親帶點顧，但我怎麽也沒想到，杜長峰竟然會是聞笑天的小舅子。像極了很多蹩腳的故事一樣，在我的職場生涯中竟然也出現了這樣一個小舅子。
聞笑天不是神，他也是人，也有難辦的家務事，有這樣一個不爭氣，好吃懶做的小舅子。甚至那一刻，我都想象到，我都懷疑，聞笑天設立華嚴辦事處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安置他的小舅子。
半天我才平息下來，盡量不讓劉子文看出什麽來，我又隨口問道：“那王慧呢？”也許是我裝的很平靜，也許是劉子文酒喝的有點多，反正劉子文對我的問話沒有任何的警覺，很不屑的說道：“呸，那個女人，媽的就是衝著我們工作清閑，你是不知道，她不知道給多少家企業做。”
我點點頭，看來王慧沒有什麽背景，就是利用空餘時間，四處兼職罷了，很多做會計的都這樣做，特別老資格的。
“那老區呢？”
“唉，那個老流氓別提他了，他就爛人一個，好事不幹一件。”劉子文罵罵咧咧道。
我心裏稍微安了一下，看來由於利益關係纏在一起的華嚴辦事處，也並不是鐵板一塊。至少從劉子文的言語中，我看得出，他對其他三個人還是有很大的不滿的。
知道了杜長峰的背景之後，我有點猶豫起來。那個字，我簽與不簽都是一件麻煩事，我如果簽了，那就被他們拉下水了，也就是說我與他們同流合汙了，以後我就很難挺起腰板說話了。如果我不簽，得罪王慧和老區還好說，得罪了杜長峰，肯定後患無窮。誰又能保證杜長峰不是聞笑天的眼線呢？我做的再好，架不住杜長峰的詆毀；也許老聞不相信杜長峰的話，但杜長峰如果通過他姐姐走枕邊風路線，一次兩次，謊言千遍也就成了真理。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字，我肯定是不敢簽，簽了，我就要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可不簽，以後的工作也很難開展。那一刻，我甚至有一個想法，要不我自己掏錢，給杜長峰，穩住他。但很快我就否定自己這個想法，這是一個無底洞，我要掏多少錢才能穩得住他，而且會他以為我怕他。最後我還是決定，不跟他們同流合汙，哪怕是得罪杜長峰。隻要我行得正，就不怕杜長峰的詆毀。
而拒絕了簽上這個字，我相當於把自己完全站在了整個華嚴辦事處的對立麵。我知道在以後的生活中，必須要行得正，做得端，讓他們抓不住把柄，而且要盡快讓業績說話。
幾次培訓下來，我發現導購員對我雖然還有戒心，但都對我的接納程度越來越高，但我同時也發現了另一個可怕的問題。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但因為淡季的原因，這個問題表現的尤為明顯。那就是導購員的士氣特別低落，對自己，對公司，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兩軍相逢勇者勝，做為在一線拚殺的導購員，如果士氣低落，沒有了信心，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銷售技巧我可以慢慢培訓，但自信心的提升，隻有靠他們的努力，當然也可以通過慢慢的鼓勵。但是馬上就道十一了，我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們慢慢成長，十一對我來說是第一個小考，我必須拿下。
第一戰，我輸不起。
在以往的培訓交談中，我對導購員，更多的采取鼓勵的方式，肯定他們的身上的優點，肯定他們跟客戶交談的過程中的一些亮點。但這次，我決定借走偏鋒，采取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不是沒有擔心，但我決定賭一把。
與前幾次一樣，我早早來到了培訓室，在白板上寫下了幾個數字——749，2500,，很大很大的數字，我還特意加粗了一下。
人陸續到齊。不斷有人問道：“哎，林經理，你寫的什麽？”
“一會就知道了。”我語氣平靜地說道。
等人到齊以後，我開門見山的說道：“剛才很多同事都問我，白板上的兩個數字兩組數字是什麽意思。那我現在想問一下大家，有沒有人知道？”
下麵沒有人說話。
“沒有人知道是嗎？”我冷冷的問道，“那我來告訴大家，這個749是這個月我們一個同事的工資，2500，也是我們同事的工資，一個最低工資，一個是最高工資。”
台下有一些躁動。
“我不知道大家看了這兩組數字，有什麽感覺？”我掃了一下全場，繼續說道，“當我看到這兩組數字的時候，我感道到非常的羞愧，確切說不是羞愧，是羞恥！是惡心！”
我加重語氣說道：“看到這兩組數字，我真的是無地自容，有誰能告訴我，749是個什麽概念嗎？我們現在在外麵，吃一碗拉麵、吃個最便宜的盒飯，要6塊錢吧，午餐晚餐加起來，12塊，早餐就算吃得一般的話，也要2-3塊錢吧，我們就是再省一天是不是也需要15塊？”我在白板上快速寫到：“一個月30天，就是450塊，749減450，還剩299。那我想問你一下，問一下大家，在華嚴租一個房子要多少錢？好，我不租很好的房子，我去城中村，租一個單間，也需要300吧？”
“200就夠了”下麵有人小聲嘟囔道。
“行，好200，大家告訴我，我們除掉吃，除掉200的房租，還剩多少錢？”
“99”下麵又有人說道。
“對，99。我想問一下，你要不要坐公交車？你要不要打電話？你要不要買洗漱用品？你要不要穿衣服，我不知道你們看到這個數字會不會羞愧？”
下麵又有了一陣躁動，不過我能看出來，這次更多的人不服。因為在大多數人的意識中，員工工資低，那是上司的無能。
“我知道，”，我沒理會大家的情緒，繼續說道：“、我這樣說你們肯定不服，你們肯定有N多的理由，有N多的抱怨，說現在是淡季，說公司這不好，那不好。我們是淡季，難道我們的競品就不是淡季嗎？我們做的不好，我們的競品就一定做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