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商討
租了檔口，我就和老婆結婚了，接著孩子也出世了。也許孩子真的是我的福星，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整個中國都是物資奇缺的時候，真的是賣什麽賺什麽。我不瞞你說，那個時候，是白天開檔，晚上回家數錢，我和我老婆數錢數的都能睡過去。”賈正平咧著嘴笑了起來，“那真是個賺錢的黃金年代啊。”
“嗬嗬。”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不是數錢數到手軟？”
“不是手軟，是數錢數到惡心。真的，那時候，白天累了一天了，晚上回家就是數錢，你知道，一開始是非常興奮的事情，但時間久了，那是多麽枯燥無聊的事情，我那時候都有雇人數錢的想法了。”賈正平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我也想能數錢數到惡心。”
“今非昔比了，以前的錢真的好賺啊。後來，我看有錢人開始多了起來，大家蓋新屋要買家電，我心裏一動，和老婆一商量，是不是弄點家電賣賣。那時候，我們日子其實過得也不錯了，老婆反對，不想再折騰了，但我這個人心高啊。老婆看我堅持，也不反對。
結果又讓我趕上了，鄧小平南巡，這裏的發展是突飛猛進，我的生意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啊。”賈正平似乎還沉浸在數錢的氣氛中，看得出他有些陶醉。
“賈老板，我挺佩服你的。”
“嗬嗬，我也就是井底之蛙，跟你們大老板就不敢比了，隻能在靜城這個地方蹦躂一下。”話匣子被打開的賈正平很有傾訴的欲望，“我家原來孩子多，父母又老實，很是受人欺負，後來我小孩子擺滿月酒的時候，我在村裏是大擺筵席，請全村的人吃了一個星期的酒席，那鞭炮放得一卡車。我父母激動得老淚縱橫，說這輩子沒想到還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可惜他們老人家過世得早，沒跟我享太多的福。”賈正平神色有點黯然。
“賈老板，對不起，觸動您的傷心事了。”
“沒有，沒有。”賈正平搖頭，“我今天是高興，其實這些話憋在肚子裏，從來沒說過。沒想到我們倆今天第一次見麵，你就耐心聽我傾訴，我真的是非常感激。真的說出來，我是無比舒服啊。”賈正平伸了個懶腰，那種舒服由內而外散發出來。
“賈老板，今天聽了您的故事，我也真覺得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後真的希望能跟你多多交流。”
“林經理，你要是不嫌棄呢，我托一下大，我叫你一聲小林，你叫我一聲大哥，我們也別你一個賈老板、我一個林經理的，我覺得生分，你看怎麽樣？”
“那敢情好，平哥。”說實話，賈正平主動示好，對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信號。
賈正平抬起手表，看來看時間，“光顧著聊了，又到了吃飯的時間，走到我家裏吃飯去。”
“去哪裏？”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我家裏啊。”
我呆呆坐在那裏，有點難以置信，因為生意場合一般都是酒樓之類的吃飯，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客戶邀請去家裏吃飯，特別是第一次見麵的客戶。
“走吧，別坐著了。”賈正平催促道。
別人敬你，你要識抬舉，我趕緊站了起來。
上了車，賈正平說道，“我很少請人去我家裏吃飯的，今天和你是一見如故，把你當成家裏人才請你去家裏的。”
“平哥，謝謝了。”
“不說客套話。”看似嚴謹的賈正平原來還有非常豪爽的一麵。
賈正平居住的小區一看就很高檔，一個中老年女人打開了房門，賈正平和她說了一番話，嘰裏咕嚕，反正我也聽不懂。
“您好，歡迎歡迎。”中年婦女開口，非常蹩腳的普通話。
“這是我老婆。”賈正平向我介紹，感情他剛才是把我介紹給他老婆
賈正平的老婆是典型的這裏女人，特征非常明顯。不知道是歲月的侵襲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反正我是一點都找不到賈正平所說的漂亮的影子。
“嫂子，您好，過來打擾您了。”我其實也不知道這裏人是不是這樣稱呼，反正就按照老家的說法來了。
“不用客氣。”蹩腳的普通話。
賈正平家裏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客廳的一側有個非常大的書櫃。
見我看向那個書櫃，賈正平解釋道：“小時候沒讀多少書，現在看到書就喜歡，每次去書店就忍不住買兩本，有空的時候就讀幾頁。”
我點點頭，難怪賈正平說他隻讀了幾年級的書，我卻覺得他談吐不凡。
賈正平家裏雇了一個保姆。
席間，賈正平決口不談工作，基本就是拉家常，問我是哪裏人，在哪裏讀的書，學什麽專業的之類的。
一開始我還高度戒備，心想這家夥是不是套我話啊，後來才發覺自己真的有點小肚雞腸。賈正平吃飯就是吃飯，工作和生活真的分得很開，也許是生意做到一定程度了吧。
“有沒有女朋友沒？”賈正平問道。
“還沒呢？”我撒謊道。
“下次來靜城，我幫你介紹一個，喜歡啥樣的盡管和我說。”
“嗬嗬，那我的終身大事就依靠平哥你了。”我打哈哈道。
賈正平的老婆也許是退居二線了，整個過程很少說話，就是不時幫忙盛湯打飯，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對這裏女人好感倍增。
那一刻，我也想起了白莎，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加班，她是多好的一個女人，我該怎麽對她呢？
吃完飯，閑聊了一會。
“走，我送你去休息一下。”賈正平說道。
“平哥，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找地方就可以了。”
“跟我還客氣。”賈正平拿起我的包，“那我當外人。”
賓館的名字叫“靜城迎賓館”，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當時靜城最高檔的一個賓館。
賈正平在前台辦理手續的時候，我心裏有點遲疑，住慣了四十塊錢一晚上的旅館，我很想和賈正平說“別太破費了”，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自己不能表現得太寒酸，會讓人瞧不起的。
其實那一刻，我還有點擔心，賈正平開了房，錢會不會是我掏啊。
“錢我已經付了，你早點休息，我就不上去了，明天8點半我來接你。”賈正平的話打消了我的疑慮，看來自己確實挺小肚雞腸的，而賈正平卻有著北方人的豪爽。
賓館的裝修真的很不錯，我還沒住過這麽好的地方呢。打開門，我一下倒在床上，忍不住在床上蹦了幾個高。
歡騰過後，我想起還有正事要做，趕緊撥通了李光輝的電話。
接通電話，李光輝問道：“回到賓館了？”
“回了。”
“你一個人嗎？”
“是的。”
“這樣你房間電話多少，你電話漫遊，我給你打過去。”
我看了看電話上顯示的號碼告訴了李光輝。
我把今天談判的過程詳細告訴了李光輝，包括金利來商場的位置、代理的品牌、員工的素質、賈正平發家史、去賈正平家裏吃飯，一一告訴了李光輝。
李光輝在那頭不停發問，問得詳細道我覺得非常囉嗦的地步；李光輝問得如此之詳細，以至於我不得不開動大腦，回憶我和賈正平呆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最後，我把喝得什麽茶、牆上掛的什麽畫都告訴了李光輝。
“這個人要不就真的那麽實在，要不就真的是個談判高手。”掛斷電話的那一刻，李光輝總結道。
李光輝問清楚，他是舒服了，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
賓館的床墊很軟，枕頭也很舒服，我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和李光輝打了四十多分鍾的電話，李光輝說他知道明天怎麽處理，讓我隻要明天準時把賈正平帶到濱海就可以了。
他話說得風輕雲淡的，但最後一句話卻在我心裏掀起了狂風巨浪。白天和賈正平談判的一幕幕如電影般在我腦海裏回放。
賈正平到底是個什麽人，他為什麽會邀請我去他家裏吃飯呢，是真的和我投緣還是要讓我放鬆警惕，好套我話啊。可是一整個晚上，他也沒有問我任何生意上的事情。
要說他實在，他在江湖上，也是刀尖上滾了幾滾的人，爾虞我詐，不可能沒經曆過。我再貌似成熟，畢竟還嫩了點。
腦子一會是這個想法，一會是那個年頭，不知道幾點才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不知道啥時候，鬧鍾突然把我給驚醒了，我睡眼朦朧一看，才六點鍾。
FUCK，昨天要來拜訪賈正平，為了趕早班車，鬧鍾定的很早。
本想再睡會，可是一想到今天還要帶賈正平去濱海，我頓時沒了睡意。
起來衝了個涼，我開了床頭燈，閉著眼睛，開始回憶我和賈正平談判過程中，哪裏出了紕漏，想了半天，覺得自己發揮還算正常。又想今天路上賈正平會問我哪些問題，我該如何應對。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裏開始有喧嘩的聲音，我看了看手機，已經八點了，唉，剛才不知道累死了多少腦細胞。
想起一會還要趕回濱海，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去樓下吃早餐。
剛端起盤子，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一看，是賈正平。
我趕忙接通了電話，“平哥，早上好。”
“小林，起床了吧？”
“起了，起了。”我趕緊高聲道。
“有沒有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