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已為人父
他是漠視一切的蒼天，他是令人恐懼的天災。
他麻木的在浩渺的星域中航行著，日複一日，就好像永恒不變的自然定律。
直到這一天，他的心思變得有些躁動。
某一片星域傳來了大量吵雜的聲音，他聽到戰士在咆哮，聽到生靈在哭泣。
那是一片廣褒無垠的戰場，有無數的生命在為之抗爭，他們的心聲十分複雜，有恐懼，有悲傷，有絕望。
顧辰不明白他們的情緒從何而來，生死不過宇宙中的常態，何以情感如此豐沛？
他更不明白另外一件事，在這些複雜的情緒中，他屢次的聽到了呼喚同一個人的心聲。
“天帝陛下在哪裏？我們需要他。”
“天帝陛下一定會回來的，我們一定要撐住！”
“顧辰他一定還活著，我們不能放棄希望！”
無數呼喚著同一個人的心聲竟不知為何讓他有些心慌，這很奇怪，他明明明是沒有感情的天。
那個叫顧辰的男人是誰他不知道，本能驅使他遠離了這片吵雜的星域，繼續以上蒼的視角巡視其他地方。
他化為一道黑色的漩渦顯化在了西天星域，注意到那巍峨的須彌山上有兩隻鯤鵬渾身溢出佛光，無數的“卍”字正交融在一起。
隱隱約約，他看到一尊古佛的身影在緩緩凝聚，佛的眼角有淚水滑落，好像他感受到了蒼生的疾苦。
他為何要哭？
顧辰想不明白，但佛的眼淚觸動了他，令他本能的逃離了這片星域。
他漫無目的的遊走著，黑洞在各個星域顯化，偶爾吞掉大片的星雲。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上善星域，來到了一處充滿風暴的星路上。
他看到了一顆蔚藍色的巨大猿星，看到在那星球上一處巨大瀑布後麵的山洞裏，有四顆彩色的巨蛋正不斷溢出強光。
在四顆巨蛋之間則漂浮著一隻白色的小猴子，它接受著四麵湧來的強光，體型在不斷膨脹，口中發出陣陣嘯聲。
它的嘯聲中充滿了憤怒，充滿了不屈，它像是被繭困住的幼蟲，想要掙脫束縛，怒放自己的生命，與那天再次一決高下！
它的嘯聲深深觸動了顧辰，但天是不該有感情的，黑洞在猿星上空緩緩消失，逃離了。
顧辰逃逸著，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卻漸漸起了變化，他開始回想自己的名字，回想自己的過去。
他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又想不起先前的所見所聞與自己有何關係。
他感到痛苦，跌跌撞撞的來到了一片銀河。
黑洞在銀河之中顯化，鯨吞了無數的星砂，卻沒有使他覺得好受，他感到迷惘，不知何去何從。
“嗚——”
遠方的星空傳來了微弱的呼喚，仿佛飛燕還巢的本能一般，黑洞循著那呼喚他的聲音而去。
他來到了一顆殘缺的古星，這古星似乎曾遭受過劇烈的衝擊，星體上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然而這並沒有讓這顆古星因此失去活力，他感應到古星上的兩塊大陸裏，無數生靈安居樂業著。
和平與安寧充斥在這顆古星的每個角落，與那遠方星域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嗚——”
先前的呼喚聲再次傳出，這次變得清晰了很多，竟是這顆古星的星魂在呼喚他。
身為毀滅一切的天災，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這星魂，卻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識。
星魂透露出喜悅的情緒，一股意念傳入了黑洞之內，讓他看清楚了下方古星上的諸多畫麵。
他看到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嬰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是一副十分溫存的畫麵，孩子的爺爺和奶奶，甚至曾爺爺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其樂融融。
美中不足的，唯獨不見孩子的父親，那嬰兒仿佛生來沒有父親。
顧辰凝視著那懷抱嬰兒的女子，發現她時常站在峰頂，凝視著星空，眼裏流露出濃濃的思念。
她眼中的思念觸動了他，令顧辰整個人傻住了。
此刻，昆侖大陸上。
“蘭初，山頂風大，孩子會受不了的，把他帶下去吧。”
沈玉書來到姬蘭初身後，輕聲的提醒道。
姬蘭初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娘。”
婆媳倆於是並肩走向山下，隨意的聊著天。
“可想好給孩子取什麽名字了？”沈玉書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孫子，他在繈褓中睡得香甜。
他的容貌可愛極了，五官和他父親十分相像。
“孩子的名字應該由他父親來取，等顧辰回來讓他決定。”
姬蘭初抿著嘴道。
“這樣也好，辰兒征戰星空歸來，如果知道自己多了一個兒子，一定會欣喜若狂吧？”
沈玉書笑著道，說著搖了搖頭。“你也真是的，當初他走時也不告訴他這件事。”
“顧辰有大事要做，那麽多人需要他，我們母子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姬蘭初輕聲回答，話語中是對自己丈夫滿滿的驕傲與信任。
遠在蒼黃古星外，黑色的漩渦凝視著從山頂走下的女子，那無時無刻流轉著的風渦好像要止住了！
“哇哇……”
這時，那稚嫩的嬰兒似乎做了噩夢，從母親的懷抱中驚醒過來，大聲的哭泣著。
遠在高空的顧辰心神巨震，那一片漆黑的黑洞中，在沉寂了許久之後，重新亮起了一道魂光！
那魂光迅速的凝聚，漸漸化為了顧辰的模樣！
他的腦海中，佛的眼淚，猿猴的怒吼，眾生的泣血，嬰兒的哭聲齊齊湧入。
仿佛大夢了無數春秋終於醒來，他的眼角，緩緩滑落了一滴眼淚！
他本是漠視生命的上蒼，這一刻，卻重新變回了人！
蒼生苦，即是我的苦！
征戰星空若回不去，何人愛憐我兒？
“啊——”
顧辰仰天怒吼著，與一直以來侵蝕著他意誌的黑洞全力對抗著，渾身爆發出耀眼的強光！
轟轟轟！
漆黑的空間迅速崩潰著，仿佛再也無法承受他這股意誌，前方一株黃褐色的小樹出現！
這小樹樣貌如虯龍，樹梢與葉片上彌漫著絲絲縷縷的混沌氣！
顧辰雙眸赤紅的望著小樹，冰冷的聲音傳遍整個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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