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急轉直下的心情
“總之，真的是非常非常巧的巧合啦。大神要玩榮耀，也得有電腦不是，我這正巧就有很多電腦，然後大神就留下來了。就是這麽巧合。”
陳果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事實的真相遠遠比她這般說辭複雜的多。關於這其中具體緣由，她並沒有打算擺開架勢和小明在這裏談上三天三夜，留點想象空間總歸是好的嘛。
簡簡單單一段話說完，小明卻是半天沒有吭聲。陳果不解的轉過頭，隻見對方正捏著已經燒沒的煙頭發呆，嘴裏還不住地念叨著什麽。
“葉秋大神，給我遞煙了……”小明呆了足足有半分鍾之久，忽然抬頭望向陳果，音量猛地提高：“葉秋大神給我遞煙了！”
“是是是，我看見了。”陳果看著小明驚喜交加的樣子，心裏突然有點感慨。
這小明就和以前的她一樣，總覺得大神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結果人現在隻是隨手給他發個煙，人際交往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舉動，卻覺得特別不可思議。不過區別在於，小明一定會因為大神這麽平易近人的舉動而激動，但她呢？她卻時不時有點偶像破滅的感覺。
她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了楚星默說過的話。職業選手，其實也是普通人，私下生活裏，他們也和一般社會大眾沒什麽兩樣。隻不過粉絲們給他們冠上了各種人設，使得他們成為了高高在上，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這個……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小明歎了口氣，陳果剛才話說得簡單，蘊含的信息量卻可以說是非常龐大，弄得他現在一時半會有些消化不了。
本以為是一場平平無奇的友誼賽，誰知道最後搞成這個樣子，還牽動了兩尊想都沒想過的大神。這種事，放誰身上都得迷糊啊！
“進來坐坐吧。”陳果也沒好意思讓他繼續站在這裏瞎想，轉身一邊打開房門一邊招呼著。反正葉修自己都沒什麽顧忌，她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推開門進去，一圈人照舊遊戲呢，小明跟在陳果後邊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進來東看一下西看一下，好家夥，屋裏人著實不少啊！
陳果進來後向眾人介紹了一下：“這是小明，就是剛才和我們打了一場的。”
“哦哦。”眾人紛紛回應，楚星默看到小明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跟他點了下頭，算是再次打過招呼。
“大家……好……”小明本來是想找個稱呼的，但一看這一屋子人，有他崇敬的大神，也有完全不認識的小透明，有帥哥有美女，有老頭有少年，實在難找一個統一的稱呼啊！
“別站著呀，隨便坐！”葉修說。
小明連忙飛奔過去坐在沙包上，雙手放在膝蓋，特別規矩。眼神四下打量著，落到楚星默對麵那人身上時突地僵住了，不可思議地長大了嘴，整個大腦瞬間跟短路了似的。
他剛才進門時有點慌亂，沒有仔細看到這邊，此刻靜下心來才注意到，這妹子不是蘇沐橙嗎？！
這也太出人預料了吧！
小明哪敢上去打招呼啊。連忙又是小心翼翼地轉著目光，想看自己匆忙間是不是還有漏過什麽大人物。結果轉過來，目光又落到一位美女身上時，稍一怔，可算是有點親切了！
這是不是唐家妹子嗎？這可是熟人啊！
遇到熟人讓小明有點激動，立刻就這裏打開話題，問著一邊的陳果：“咦！小唐現在也玩起來了？”
其實小明認識唐柔的時間真跟葉修差不到那去。不過美女嘛，總是比較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對啊，她本來就很有天賦！”陳果說。
“但我記得她開始不是對榮耀很沒興趣嗎？”小明有些疑惑。
“對手太弱的話，她就會比較沒興趣。”陳果說。
“那剛才那些角色裏？”小明接著問了下。
“戰鬥法師，寒煙柔。”陳果說。
“我去……”小明又有些接不上話了。剛才比賽弄得跟職業圈一樣還三部走，結果單人賽楚星默和葉修輪番上場，打得他們那叫一個心驚膽戰，開局就是天崩。到了擂台賽又被人一挑三，團隊賽全軍覆滅對方第六人完全就沒上場。
而在擂台賽裏一個打翻他們三個的，就是戰鬥法師寒煙柔了。而且照當時的局麵來看，一挑三一點也不勉強，可能再上去兩個也一樣會被挑翻。
“怎麽樣，我這隊還行吧？”陳果笑。
“行，太行了，不比……簡直就是職業水準啊！”小明驚歎地說著。這話他說的可是真心實意，不過可惜還是水平未到。覺得對方能輕輕鬆鬆打翻自己一眾人，對方大概就是特別厲害的職業水準。
很遺憾他這個參照物選得特別不對。就像無論小學生還是大學生，做一加一等於幾這道題都是一樣厲害的。
“還覺得我之前說得都是跟你開玩笑嗎？”陳果笑嗬嗬的打趣。
“當然不，等陳姐你們進了職業圈，我就是你們的頭號粉絲。”小明點頭如搗蒜。
“不打算支持嘉世了？”陳果笑。她當然知道小明也是嘉世粉，不然怎麽會在發現滄海、君莫笑後這麽迫切，會在見識到葉修身份後被搞得六神無主。
“支持，都支持，反正不影響嘛。”小明此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可是你別忘了，挑戰賽隻會有一個最終的勝利者。”陳果語氣突然正經起來。
“哎，這……”
小明一怔，之前當陳果說笑話時還記得這回事的，這一趟過後卻是全給忘了。一時間，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內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陳果雖然對他來說更熟悉一些，但嘉世卻是他真心支持和喜歡的隊伍，真要比較下來，對嘉世的感情恐怕還要更深。可這樣一來，他對陳果他們的支持就無從說起了，這可真是讓人左右為難啊！
“怎麽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們很討厭，不想再來拜大神了？”陳果臉上帶笑，她當過粉絲，所以可以完全想象得到此時小明的心情。
“怎麽會！”小明下意識脫口而出，但下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原本在他心目中，葉秋大神和嘉世那就是一體的，支持葉秋大神一向就等於支持嘉世，支持嘉世，也從來就等於連同葉秋大神一起支持了。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這麽一天，在兩者之間居然需要他做一個取舍。
這一刻，小明心裏是真覺得難受了，他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麽今天約了這麽一場比賽，為什麽知道了葉秋和楚星默在組戰隊參加挑戰賽這回事。雖然貌似有聽過一些網上的風言風語，但是眼下，一切真真實實就呈現在眼前，作為粉絲，這種心情真是不怎麽美妙啊！
初見大神的心情原本是很忐忑的，但在這一刻，小明心裏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勇氣，站起來衝葉修楚星默猛然道：“大神你們為什麽要另組戰隊啊！你們想複出的話，回嘉世難道不好嗎？”
一直看起來局促禮貌的小明，此刻突然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感情，這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訓練室裏一下子都靜了下來。
楚星默摘下耳機轉頭看向葉修，兩人對視一眼，葉修神色依舊平靜，慢慢搖了搖頭說：“我們也想回去，不過是想回到以前的嘉世。現在的嘉世，和我們想法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
“有什麽矛盾可以溝通啊！”小明完全不能理解葉修這番話。因為這在他想來真的很不可思議，像葉修和楚星默這種為俱樂部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大功臣，有什麽矛盾的地方雙方難道不能妥善解決嗎？
“有些矛盾是沒法溝通的，必須有一方要做出改變。”楚星默起身和葉修站起一起，臉上表情初時有些追憶，下一秒，卻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隻是很遺憾啊，我們都是會對自身追求堅持到底的人。”
蘇沐橙和陳果注視著他們的身影，突然有些心酸。作為一直以來的旁觀者，她們都清楚楚星默所說得這個“我們”，並不單單是指他和葉修。
“可，可為什麽一定要像現在這樣，雙方去搶那個唯一的名額呢？”小明鬱悶之極。
“這是聯盟製定的規則，我們隻是正巧撞在了一起。”葉修說。
“……”小明也無言以對了，呆呆地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勢在必行的取舍，似乎沒有什麽情況會進行取舍，小明相信在不久之後的未來，知道這條消息的粉絲絕對會和他一樣心碎。
葉秋和嘉世做對手，而且是在挑戰賽這種沒有任何退路的地方。
上來之前的小明滿心隻想著見大神，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意識到後，頓時覺得血淋淋的無法去麵對。
陳果的神情也完全不一樣了。從一開始戲謔地看著小明信息消化不能的模樣，再到此時，她完全可以理解小明心裏的難過。
“你沒事吧？”陳果問了一句，小明呆滯的樣子，讓她有些被嚇到。
“陳姐，我……沒事……唉……”小明重重的歎息著，初見大神時高興彷徨的心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開點，職業聯賽向來都是如此。”想不出什麽話，陳果隻能如此安慰。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小明還有些不死心地問著。
“如果有，我們當然也不願意這樣。哪怕是從實戰角度出發，誰會願意有嘉世這麽一個強大的挑戰賽對手呢？”陳果說。
“我知道。我當然都知道。可是我們的心情，有沒有人去理解啊？”小明突然又有點失態，眼圈都有些紅了，大聲叫了起來。
“除了你們自己，大概沒人理解。”
出人意料的，葉修在此時突然赤裸裸地就回了這麽一句，所有人都詫異地望向他。倒是楚星默麵色平靜地看著身邊的摯友，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坦白點說，我們選擇為之奮鬥的東西，其實是很私人的理想，沒有誰是為了取悅任何人才會這麽做的。在取悅著你們的，隻是聯盟而已。關於這點，我希望你不要太會錯意。”葉修此時像是為看破紅塵的長者，認真嚴肅的樣子是陳果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你們的支持、鼓勵，我們當然很感激，也會很感動，但是還是要很無情地說一句：為了你們在打比賽，這話有點假，至少對於我和星默來說，完全不是。”
“你這話不對啊！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支持，怎麽會有職業圈，怎麽會有職業選手！”小明有些氣憤。
你說得對，所以我有說，我很感激，也很感動你們的支持。這都是真心的。但是我的比賽，並不是為了你們而打的。這是兩碼事。”葉修說。
小明目瞪口呆。
葉修是從不露麵的大神，所以沒有任何直接的采訪資料。有史以來，也從來沒有職業選手會說這樣的話。但是，在聽完這麽一席話後，仔細想來，小明卻又覺得這當中未必沒有道理。
雖然為了粉絲取得勝利，是很多戰隊都會喊的口號，而且也看多了選手對於粉絲支持的感動。但是正如葉修所說，感動、感激，那都是真心實意的，職業選手會因為此來努力打好比賽，努力取得好成績來回饋粉絲們的支持，但是，這不是他們會成為職業選手的初衷。
因為粉絲再怎麽說，也是後天才會有的，一個選手從默默無聞時打起，那這時候他又是為了什麽？為了粉絲的支持？這時候又沒有粉絲，為了誰的支持？這不是笑話嘛！
或許你可以說是為了打好吸引粉絲，再為粉絲而打。但這個說法隻是這樣聽著就已經讓人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了。
沒有人成為職業選手是單純為了歡呼與掌聲，沒有抱有一顆求勝奪冠的心，那樣的人注定走不長遠。
小明發現自己沒法再說下去了。因為他隱隱有一種預感：再爭辯下去，恐怕自己反倒會被說服。
其實他隻是不希望看到葉秋和嘉世，這種原本是他一起支持的捆綁關係突然需要你死我活，突然需要他去抉擇。現在看來，他已經覺得這個念頭有些自私，他好像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到底在追求著些什麽。
又是久久的沉默之後，小明平靜下來，衝葉修楚星默緩緩躬身：“不管怎麽樣，作為曾經的支持者，我想我還是應該祝福一下你們。”
“也感謝你們曾經帶給我的感動。”小明抬起頭，認真的說。
“謝謝。”陳果說，眼下嚴肅的氣氛，由不得她再去開任何方式的玩笑。
“不過這份支持，大概隻會是在你們遇到嘉世之前。”說完，小明轉過身，不帶一絲留戀地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