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偉大的洗腦
薑江之所以說這話並不是想拔高自己,而是他確實已經找到了“堅定自由鬥士”與“愛好者”之間的決定性差異。
“你把腦子控幹淨了好好想想,自己當初那麽堅定要弄死那堆剪紙世家老不死的究竟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替你媽媽討個公道?”坐沙發上嫌累了,他又身子往下一歪,斜斜作貴妃狀半靠在軟墊上:“這種對於失去親情的永恒追求就是你能堅持反抗的動力;”
“同理,我會乖乖聽你安排,還有周家姑娘也會選擇相信你,都是因為我們有這麽個天然的‘動力’,雖然‘動力’的性質各不相同,但總是得有那麽個東西存在;”啃著蘋果,這人又開始懶懶散散:
“畢竟你也知道,這世上能改變人思想的無非就那麽幾個:親情、友情、還有愛情。”
世間之物唯此三種,能與命運抗衡。
李一扇要徹底打破家族束縛的契機,是他母親的莫名離世;周茗之所以大學沒讀完就急著要跑,不單單是因為家族聯姻,更是因為她找到了自己認定的愛人;而自己這邊嘛……嚼著蘋果皮,薑江輕歎一聲:不也是為了留住那三個傻子的友誼嗎?
要不然,自己又怎麽會甘心被人當槍使?眨眨眼,他邊歎氣邊提醒手機那頭的李一扇:“怎麽樣,你想明白了?”
“離開學還有近一個月,你要做什麽應該很清楚了吧?”
這人說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合著西北風打在臉上真是又辣又疼。摸摸自己被風吹紅的臉頰,李一扇心裏也不好受,仿佛被人隔空扇了一巴掌;在聽了對方詳細而毫不留情的解釋後,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理想主義者”的真實。
而這種真實,又讓他整個人陷入一種清醒而痛苦的焦慮:“你說的我都懂,就現在看來,我這邊這堆世家子是肯定達不到我們仨這種覺悟的;”想起那堆毫無準備的新一代,這人不由眉頭緊鎖:“所以我要做的,無非就是想盡辦法挑起他們心底與老家主的矛盾。”
簡而言之,就是利用自己的話術盡可能在新老兩輩間拱火,最終給所有繼承人統統洗腦,灌輸“不自由毋寧死”的意識,直到新一代逃脫成功。
可這話說著簡單,真做起來又該怎麽辦?咬了下手指,李一扇小心估摸著剩下的時間與自己多年曆練的洗腦水平,心裏並不是那麽有底:“就一月時間,要洗那麽多人怕是有點困難;”
“要不然,你過來幫我做個代表之類的怎麽樣?”轉著眼珠子,他開始試探著尋求外援:“其實我覺得你中午退場時那個‘翅膀’特效很不錯,既烘托氣氛又鼓舞人心;要不你到這邊來,再多展示幾下……”
“想都別想,給人洗腦是你的事兒,我能幫你定民宿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休想再把我拖到世家子麵前當什麽吉祥物!對於李一扇這種明顯的意圖,薑江幾乎一眼看穿:“既然想徹底毀滅世家舊製,那你就要負責到底;”
“拿出你當年選學生會會長時忽悠選票的功夫,相信我,你可以的。畢竟那堆人智商可能還不如我們學校普通人水平。”把啃幹淨的蘋果核往垃圾桶一扔,他慢條斯理擦擦手:“還有,這些天不管有空沒空,都別聯係了;”
“省得薑家那些人又摸到什麽把柄。”
最後這一句,薑江聲音陡然一沉,語義中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對麵李一扇聽了也身子一抖,突然就想起自己陪著,一同去勸走對方家人的那一天。
是啊,自家當上大宗師的繼承人居然帶頭叛逃家族,薑家那堆老古董一定氣瘋了吧?說不定現在正在滿世界氣急敗壞找人。想想對方目前看似輕鬆實則同樣困難的處境,這人也隻能道聲“珍重”,便掛斷通話。
逃離的大幕已經揭開,剩下的,隻有各自的戰場。
自己就這麽跑走,薑家那邊一定不會輕饒的,尤其是爺爺,怕不是已經派人連夜去尋他兒子那一家三口了。躺在沙發上扔開手機,薑江聽著電視裏反反複複的祝福聲,兩眼睛卻不動,隻靜靜盯著天花板上的雪白,腦子裏開始回憶起家族內的各種懲罰手段。
不過他想歸想,心裏並不怎麽害怕:反正跑都跑了,已經不能回頭的事,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而且現在也沒工夫讓人害怕。琢磨著薑家的辦事效率,薑江打個哈欠,默默有了打算;在出租屋內好好休息一晚後,初五的清晨,他神清氣爽徑直回了自己的鋪子裏開門營業,表現穩得如同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不愧是最大最豪華的商圈,大清早的就來了那麽多客人。這邊他笑臉盈盈攬著客,那邊餘光一瞥,就看到四五個臉色鐵青的薑家人殺氣騰騰朝這邊走來,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親爺爺。
“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嗎?”眼看老爺子黑著一張臉就要說話,薑江提前往他麵前那麽一站,又大大方方擺出商業笑容將其那麽一堵,還真堵得對方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有特殊要求,可以去我們二樓找老板商量哦。”見其被成功嘟嘴,薑江又立馬動手,親自將人“請”上二樓,免得引起吃瓜群眾圍觀。
一直拉著老爺子上了樓梯坐定後,他才穿著那身製服圍裙畢恭畢敬給人鞠一躬:“好了,爺爺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別壓在心裏;你看你黑眼圈都積出來了。”說著臉上笑容依舊不變。
“你、我、我什麽黑眼圈?”見著自己親孫兒態度如此自然,薑老爺子也是一時不慎被人牽了鼻子,居然真抬手摸了摸自己倆快垂到腮邊的大眼袋,隨後在旁邊跟班的震驚眼神中才後知後覺:“這是說黑眼圈的時候嗎?”
“我之所以有這麽大倆黑眼圈,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你這個不肖子孫動作夠快的啊你!”握著自己的拐杖狠狠錘了兩下地板,老爺子簡直是氣急敗壞,連一向心愛的龍頭拐杖都不管了,擼起袖子就要罵人:“說,你是不是早就想逃了?”
“居然連那家人都被你提前安排走,你、你對得起我這些年對你的精心培養麽?”捂著心口,他瞪著眼睛就作勢要倒:“你到底是不是我薑家的繼承人啊!”
“居然不和家裏說一聲就把生父一家調走了,你究竟對薑家有多防備?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個小白眼狼對我們連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爺爺你在說笑話嗎?”原本道德高地站得好好的,薑老爺子偏生又一嘴帶上了薑江生父一家;這一家人不提還好,一提薑江就要炸毛:“一邊嘴上說什麽‘信任’,一邊又企圖拿人家的‘信任’做威脅,你這麽大歲數了還玩變臉累不累啊你?”
“看你那鐵氈似的黑眼圈,昨天熬夜搜查我親父母一家也沒讓您老勞神傷力吧?不過可惜咯;”兩手一攤,他嘴角勾起一個惡質的微笑:“這麽明顯的弱點,你覺得我還會把他大大咧咧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
“你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輕輕撩起眼前劉海,薑江眼中寒芒一閃:“或許我從小長在薑家沒錯,但我始終是一個人,而不是薑家的某一部分,更不是你的分身;”
“我隻是稍微欠了點常識,不是缺智商,知道麽?”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輕,然臉上笑容的諷刺意味卻達到頂點。
這這這、這是小輩要反了天了!薑老爺子握著拐杖的手都開始顫抖:自從上個世紀當上家主之後,幾十年來都沒有人敢如此羞辱他;而今天,他堂堂一家之主居然被自己叛逃了的欽定繼承人給陰陽怪氣一通嘲諷!
“薑江你私自離開家族又鬧出那麽大亂子,現在還敢如此囂張,真當沒人治得了你了?”咬著一口搖搖欲墜的牙,老爺子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最後終於忍不了,朝身後四個跟班一揮手:
“去,直接把人給我綁了!”
得了命令,家主背後那四大金剛瞬間“活”起來,一個個拿著細細鞭子的家法就欲上前捉人,臉上帶著種帶著靠山,有恃無恐的猥瑣感,似乎認定麵前青年已經成了他們手中的獵物;
然麵對那曾經傷過自己的家法,這次薑江又全然不慌,甚至還有工夫默默計算四人的腳步位置。等那四人走近後,他才從背後小心掐了個法訣:
刹那間,地板呼一下就變做千萬條“細蛇”,吐著血色的信子將其麵前四人捆得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