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我姨奶奶
“待會兒進了門以後,記住可以稍微客氣一點,但也不要和那些人太客氣了……”搖搖晃晃的火車車廂中,周茗手拿一本“家族輩分稱呼手冊”,給對麵的男友緊急補課;而他們周圍,三個大男生正圍坐一團,跟著她講解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看樣子,這個暑假注定又得過得艱難。耳邊有節奏的哢嚓聲讓紀南星半小時前起就處於昏昏欲睡狀態,但他又不能睡,因為肩上已經撐了個睡熟的紙美人——從上了車的那一刻起,薑江開始頭昏腦漲臉色發白就差沒奄奄一息,非得靠人肩上睡一會才好。
作為舍友中身高的頂點,紀南星妥妥逃不開這個“肩膀”擔當,因此在整個三小時的路程中都隻能直直坐著,用羨慕的眼神看另一邊豆莢頭靠車窗安心作小雞啄米狀。
在這個盛夏的天氣中,身體與內心的雙重折磨不禁令他再度回想起上個暑假的打工經曆。
是不是每個夏天固定都得出那麽點事?小心挪動肩膀給自己拿起瓶水,紀南星一邊小口喝著,一邊還要注意小點動靜,盡量別把肩上的人弄醒了。看著對方長睫毛在那張蒼白麵孔上投下的陰影,他心裏的疑問又開始冒頭:
既然身子又弱立場又不合適,這個人為什麽還要摻和進來?
要知道,自己隻要借著“暑期打工”的幌子就能輕而易舉不用回家,但這人不同。那個“飛鴿傳書”的追蹤能力可不是鬧著玩的。想想寒假時瞥見的那座陰森大宅,他內心疑慮更重了:這人究竟用什麽法子從家裏溜出來的?
而且,為什麽周家姑娘聽見這人也要一起跟來時,會是那種反應?
偷偷瞥一眼身邊還在臨時“補課”的小情侶,紀南星又想起即將出發時的情景:當他們三個把“薑江也要一起去”的消息告訴周茗的時候,還滿以為對方會發火,然周茗隻是皺了下眉,確認了一遍“他主動要一起跟來嗎?”便默認了這個加塞。
甚至在走的時候,他還聽見這姑娘偷偷念了句“他願意跟來就最好不過了。”
不對啊,你倆不是世仇麽?這一問題就這樣沉甸甸壓在紀南星心頭許久,一直到五人下了火車,搭了公交,坐了出租又擠了前來接應的周家專車後,才被人解開。
周家具體位置藏在幾座小山裏麵,若不是有薑江帶著,兩個外人根本連門都摸不到,就得被人撂在這荒郊野嶺的了。
“大小姐,你回來了。”負責看門的是個看著特圓滑而精明的瘦高個男,年紀不大卻留了一把小胡子,整個人看著就有種不舒服的油膩感,類似小人得誌般令人厭煩;不出所料,這人一上來的言行也相當對得起他這幅長相:
“大小姐,家裏是不許往裏帶外人回來的,這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說話間,小胡子已經將胖胖從頭到尾打量一遍,遇上周茗警告的眼神才收斂:“當然了,既然是你未來的丈夫,那麽自然是可以網開一麵的;不過嘛……”話鋒一轉,他突然瞄上了周茗後背的兩人:
“這兩個是不行了!”
“你也不用跟我說什麽‘這是未來丈夫的娘家人’,人選都還沒定呢,哪能那麽大大咧咧把什麽人都往家裏引?”搖頭晃腦的,似乎覺得自己抓住了主人家的痛腳一般,這人一臉的陰險:“既然不能進去,那隻能勞煩這兩位壯士,想辦法回去或是自己找個角落在外麵過夜。”
“當然,要我們給提供車輛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深山裏麵,車費部分估計得你們自己……”看著小胡子囂張得越來越沒分寸,周茗當即就要發火,不過有一人及時趕在她前頭:
“不用備車,我自會帶他們倆進去。”從紀南星身邊站出來,薑江看著臉色好很多,不過神情異乎尋常的冰冷:“周茗回家能帶未婚夫見她爺爺奶奶,那我這次過來見我姨奶奶自然也能帶人,剛好夠把這四個分了;”
“她男人歸她,”朝胖胖方向使了個眼色後,薑江又把剩餘倆小夥伴往身邊一劃拉:“剩下這兩個,歸我。”
“看姨奶奶”?被對方突然的搶白噎住喉嚨,小胡子還有點頭暈加惱羞成怒,然他在周家這麽多年看門也不是白當的,知道有些人的確不能得罪,尤其是這種看著瘦弱實則氣度不凡的美人。
“不好意思,請問這位是……”後退一步,小胡子正想開口問個清楚,忽然就眼前一白,接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竟是直接被人綁起來扔到大門邊上。
“這種東西還不值得我們浪費時間。”瀟灑一撩頭發,周茗看也不看那倒在路邊像毛蟲般掙紮的看門人,隻往後叮囑一句:“好了,記住跟勞薑江。”就開始往裏衝,似乎默認了這個二三分組。
不是,好歹解釋下那個“姨奶奶”啊?聽了剛才薑江的話,紀南星覺得自己似乎觸到了某個真相;然來不及等他多想,一行人就稀裏糊塗竄進周家,進入到這個大到驚人的宅子中。
同薑家一樣,周家也沿襲了那種幾世同堂,房子連遍又複雜如迷宮般的設計,且氣氛同樣陰冷,外麵三十多的高溫到了這裏辦就隻剩下二十出頭,連空調都不用開。
“不愧是幾百年前就傳下來的世家,這房子借出去都能直接拍古裝劇了。”走在彎彎繞繞的回廊上,盡管周圍空氣溫度略低,但這依然阻止不了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色的小青年旺盛的好奇心:
當那些古樸而複雜的景色第一次以實景出現在眼前後,豆莢就忍不住開始給它們估值;統共估出了幾個億之後,紀南星也加入進來,開始就這地方的采光設計碎碎念;到最後,就連身負任務的胖胖也被加進來跟著一起鬧騰。
從大門到中廳門口,還能保持一臉嚴肅的也就前邊倆剪紙人;不過對於身後仨兄弟的放鬆,兩人也沒多加幹涉,倒是跟著身後那種玩鬧的氛圍讓自己腳步也輕快不少:反正隻是去提個親而已,又不是要上戰場,還真沒什麽好害怕的。
不過該嚴肅的時候還是得嚴肅。小聲比比一路後,到了最終boss戰的主屋門口,周茗還是得轉過身來提醒:“噓,小聲點,周家現任繼承人就在裏麵;”
“怎麽說呢,嗯,就那個人其實很喜怒無常的;”歪頭想了想,她開始就實際情況下指令:“到時候我們一起進去,但你們倆記住,先走上前的隻有我和輕舟兩個,你們倆先跟著薑江站遠一點,最好是躲在他後麵,躲嚴實了,知道嗎?”
“我那個爺爺還好,但我奶奶最喜歡弄突然襲擊了!”將三個普通人嚇唬一番後,周茗才拽起自己男友,深吸一口氣,默默推開那扇厚重的門。
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整個房間的真麵目終於展現出來:
被繁雜裝飾及陳舊古董塞到滿滿當當的前廳內,中間坐著一個宛如朽木般幹枯瘦小的老人,一雙渾濁發黃的眼睛不知是否能看清麵前事物;老人腳下踩著的是一副輪椅,燒焦柴禾般的腿在上麵無力耷拉著,明顯已失去作用;
除了牆上對稱兩扇還能透光的窗戶之外,這個房間裏,連同房中那個老人一起,沒有任何一絲生命力的表現。
住在這間房子裏的人,真的還活著嗎?看著那個輪椅上的老人家,紀南星甚至懷疑那人是不是已經駕鶴西去了;不過周茗還是神色不變,上去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接著便摸摸下巴,開始在這所屋子裏搜查起來:“奇怪了,我奶奶呢?”
“奶奶應該就在同個地方的呀?”在她朝房間深處走去時,一個影子突然從博古架旁陰影處閃出,對著她後背就是一刺!電管火石間,胖胖一聲撕心裂肺的“小心!”從喉見爆出,與聲音一同爆發的還有他鍛煉了一整個學期的肌肉;
帶著自己依舊龐大的身軀,他居然趕在對方刺中目標前,及時用身體替女友擋下了這一擊。
天哪,這是什麽複古劇情?回家提個親還帶被人刺殺的嗎?紀南星一行徹底呆住了,等他們回神過來想上前幫忙時,被薑江一把拉住:“等等,胖胖沒事!”
定定神,胖胖緩緩從原本的彎腰姿勢舒展開,他疑惑地看著麵前那個拿著剪刀嘿嘿笑的白發婆婆,再看看自己似乎被戳又完好無損的肚皮,發現衣服上不知什麽時候竟多了朵“梅花”。
“別鬧了,輕舟是普通人,經不起你這麽試探!”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周茗一把揮開這位老人家的剪子,又用身體將男友從這人旁邊分開:
“要和他在一起是我的主意,有什麽事你衝我來就對了!”
“那個就是周茗的奶奶,同時也是周家實際上的掌權者,脾氣最是古怪;”在周茗對上那人的同時,薑江也悄悄拉過倆室友:“不過你們放心,對於自家親戚她還不至於下死手;”
“怎麽說,從血緣關係上算起,她還是我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