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女有別
“你問我薑家有沒有女孩子?”不出所料,這個蠢蠢的問題成功戳到了薑江的痛點,惹得他又想起小時候被一堆小屁孩跟在後麵喊“妹妹”的慘痛記憶;在痛苦經驗的加持下,他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
“如果我說‘沒有’呢,你會怎麽想?”環抱雙臂,這人語氣不善,就差沒把“我覺得你腦子這裏有點問題”寫臉上:“來,說說吧,你認為我們家延續至今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是像孫猴子一樣從石頭縫裏蹦出來,還是自體繁殖有絲分裂,又或者你以為我們薑家人到了年齡就會用紙偷偷給自己剪個紙人做媳婦?”薑江說話時聲音很輕,然眉宇間已小有怒氣,不過暫時隱忍不發。
“喲,你們還能剪個紙人當媳婦?”秉承一貫的神經大條,紀南星一開始還有閑工夫貧幾句嘴,好在他動物般的第六感很快讓他意識到麵前人情緒的不對勁: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絕對沒有想要冒犯你或是你家先人的意思,真的一點都沒有;”小心翼翼賠著笑臉,雖不知道自己到底踩到哪顆雷,但紀南星還是本能開始道歉:“我隻是單純對薑家這種剪紙術的傳承感到好奇;”
“因為你想嘛,”右手指天,這人邊做誠懇狀邊試圖跟人解釋自己打了死結的腦回路:“你們練的那個‘剪紙術’不是要以精力做代價麽?”
“可女孩子又不是男的,體力少。不說還沒多少精力,要怎麽用剪刀?”雖聽起來既淺薄又沒什麽道理,但這確實是他最真誠的疑問。
隻不過落在別人耳朵裏,那已經不是“傻”之一字可以形容的。
“要是照你那麽說,女孩子就天生沒長那個叫做‘腎’的器官是嗎?”揉揉太陽穴,薑江覺得自己今天又對室友的知識下限有了新認識:“要不人家女孩子怎麽就沒精力了?”這玩意兒隻要是個人類都有!
即使內心深處很想掀桌而起,然看在同為室友的份上,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而且啊,事情真相恐怕和你設想的剛剛相反;”
“同男生相比,女生修習剪紙異術的優勢反而更大。”
“畢竟剪紙說到底重點還是在‘手’上。”無視旁人快瞪脫框的眼睛,薑江撩開袖子,亮出自己纖細如初生竹枝般的手:“我的手已經算細長了,但還是不夠小,也不如女孩子那樣靈活。”
“若我是女孩子,理應能剪出比現在更細致的圖案才是。”
這樣的手都不夠好,你們家裏就那麽嚴格的嗎?瞪著那幾根玉一樣的指頭,紀南星的小心思又活絡起來:“既然你這麽說了,那也就表示,薑家真正的女孩豈不是更加玲瓏小巧?”
都說了不要帶有色眼鏡看人,這毛病怎麽還改不了呢?看看這人浮想聯翩的臉,薑江也是頭疼:
“要不這樣吧,”心煩急亂之際,他正好瞧見牆上日曆中一個花形記號:“今天下午六點,薑家分支的大姐會來鋪子上轉一圈,她家也是修剪紙的;”
“到時我下去招呼,你就趁機躲在三樓小閣樓往下看,看到你滿意為止,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薑江正想喘口氣,就又聽見門框後麵傳來一個弱弱的二重聲:
“紀南星上樓的時候,能讓我們也跟著看看麽?”
一回頭,胖胖與豆莢兩人正疊在一起躲在門邊,活像一個頭腹倒置的錯亂雪人。
對於這一奇景,薑江已徹底無力吐槽,隻想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冷靜點:
“你們倆,從什麽時候開始偷聽的?”
“從‘剪個紙人做媳婦’那裏。”
“你們也以為,薑家沒有女孩嗎?”
“不,我們一直都知道,除了異術和臉以外你同我們大家區別不大。”
“既然沒有問題,又為什麽要躲起來偷聽?”
“因為我們都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麽懟老紀的。”
麵對此等理不直氣也壯的解釋,薑江身心俱疲:想在這堆型間歇奇葩中做個正常人,有時候還是太難。
“去吧,算你們兼職時間結束了。”摁住眉心,他邊歎氣邊把對方二人的製服收回來:“待會兒趴樓上時記得動靜小點兒。”
十分鍾後,小閣樓的玻璃窗前穩穩當當坐好三個人;與此同時,一個穿暗花旗袍,盤了頭的女人也準時出現在店鋪大堂內,開始同少東家打招呼。
這就是傳聞中練了異術旳女人嗎?眼見目現,三人不約而同的短暫激動一下下,然當看清來者後,這份激動又迅速被一種青煙似的怪異感替代;相互交換眼神後,他們漸漸坐實這種不和諧感:
下麵那人,真的同薑家有關?
“是不是哪裏弄錯了?”豆莢第一個沉不住氣:“為什麽那個大姐著那麽、那麽普通?”沒錯,就是丟到人群裏便找不出的那種普通。
縱然那大姐穿了旗袍盤了頭,臉上還撲了粉,也掩飾不了她就是個普通中年婦女的身份:旗袍的精致遮不住渾圓的腰身與膀子,眼睛帶笑卻不見年輕,皺紋從領口爬出,一直沿伸到眼角處……
一切的一切都和常人無異,大姐就隻是個略優雅的普通女人,僅此而已。
在旁人失望的同時,盯著樓下那薑家大姐,紀南星隱約感覺哪裏不對:“那人是不是太有活力了點?”
雖說中年人很有活力這件事本身沒錯,然和她身邊的薑江一對比,就好像有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
在那個如月下竹影般蒼白又安靜的青年旁邊,就是生命最純粹的生機力量,都顯得太過刺眼。
“不是大姐的問題,是薑江本身。”身邊,胖胖輕拍一下他肩膀:“因為薑江本身太瘦弱,所以和他一比較,大姐看起來就健康得多。”
這是實話,然所有人聽了都心裏不舒服。
因為薑江的繼承人身份與本身纖弱的體質,他們潛意識裏總愛將“剪紙術”與“虛弱”聯係一起;然事實上,他們總從未有人真正了解過關於那個神秘家族的任何事情。
扭扭鼻子,紀南星心口猛一沉,似在愧疚,又不知該愧疚些什麽。
“怎麽樣,各位好奇寶寶們,滿意你們剛才所看到的嗎?”送走客人,薑江衝回閣樓上,迫不及待欣賞室友們失落的表情:
“還是說,小仙女的夢幻破滅了呢?”露出惡作劇得逞的表情,他誤將三人臉上的沉重當做單純的失望,還以為自己計劃很成功:“想不到吧,薑家繼承人雖多病秧子,但薑家的女人可都是正常人;”
“因為同男人相比,女人其實更適合繼承剪紙術,且不僅僅是因為‘骨骼纖細’這一個優勢;”看著麵前一個個低垂的腦袋瓜子,薑江頓覺心情大好,不要人問就主動開始解說:“她們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比男人小得多;”
“或許是陰陽靈氣的差異,女人使用法器時對本身所造成的危害,僅有男人的一半不到,且不會出現‘被抽幹’現象。這是所有剪紙世家的共識。”
說完,薑江晃了晃腦袋,用一種羨慕的語氣補了句:“要我是女孩,那就好了。”
他想變女孩子也不全是為了繼承剪紙,更多是想要女孩子那樣健康的身體,好比剛才薑家姐姐的那種結實而勻稱的,就很好。
這個孩子真是,也太可憐了。拍著胸口,剩下三人聽著這貌似玩鬧實則悲涼的話語,也像說點什麽安慰,然一說出口就又變成了粗鄙之語:
“是啊,我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一起來就變女孩子,那對我們也是件好事。”紀南星對於表達自己的同胞愛具有強烈願望,然什麽好話到了他嘴裏都會變得怪裏怪氣,這點他也很無奈。
好在對方能理解:“總之你就是想要個白白軟軟青春活力符合你所有想象的剪紙世家的女孩子是吧?”後退一步,薑江一臉嫌棄:“又不是沒有,別打我主意行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其他家族應該還有個同我年紀一樣的女孩,也在我們學校裏。”掐指一算,他想起來了:“貌似還是你們喜歡的那種‘小仙女’;”
“而且,要和那種女孩子戀愛,你們應該有很大優勢。”看著室友們陡然放大的瞳孔,薑江故意賣了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