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高門大第的齷齪事
作為關隴門閥的繼承人，唐儉向來信奉人丁興旺才是家族永續的重要基石，所以在與莒國夫人元氏成婚的二十多年裏，一直堅持不懈地進行著造人運動，而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共誕下七子一女，分別是長子唐鬆齡，次子唐蒙，三子唐同人，四子唐河上，五子唐善識，六子唐授衣，七子唐觀，且有嫡女唐衣，這還隻是元氏所出，至於妾室所出的，也有三個。
雖說唐衣貴為嫡女也是唯一的嫡女，向來受到唐儉與元氏寵愛，兄友弟恭，但高門大戶裏，有許多事也難以論個明白，尤其是經曆了那件事後，縱使唐衣身份尊貴，但府中背地裏也傳了不少閑話，更何況拜唐儉所賜，唐衣的嫂嫂和弟媳的隊伍也算龐大，唐鬆齡、唐蒙、唐同人、唐河上俱已成家，各自娶的婦人秉性不一，明爭暗鬥也是在所難免的——畢竟在父係社會，哪個兒子膽敢主動提出分家？
之前唐衣居住在唐府別院，眼不見心不煩的倒也落個幹淨利落，但此時大婚在即，為避免閑話多傳，隻得暫時搬回來住，所幸無論嫂嫂弟媳心底如何看待她，但麵子上總歸是恭敬有加——一眾姑嫂的家世難以比攀國公府，再者那方山侯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混賬，誰敢去招惹唐衣？唐衣也是個心思剔透的，她貴為嫡女，本來甚是風光，但當初與範陽盧氏許了婚約卻驟逢盧靖安早逝之後，便成了長安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連帶著姑嫂關係都有些異樣，幸災樂禍的話她也從中聽了不少，而這些人當中，最與她知心的，還要數宋氏無疑。
這一日，午後陽光正好，明媚和煦，元氏與眾女眷一同在花園小憩，其樂融融，其間自然少不了與即將成為新婦的唐衣開些閨房玩笑。
“妹妹，聽聞明日宿國公與翼國公等長輩便會來府上納采，你的心願，可總算要實現了。”
宋氏一向是個膽大的，直接道破了唐衣的心思，不過畢竟是自家人，元氏也沒有責怪，看向唐衣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愛。
正在認真織著絲褂的唐衣冷不防被這麽一問，針腳登時亂了，粉麵羞紅，嬌嗔不依。
“大嫂……”
“大嫂，衣娘還未出閣，麵嫩的緊，你可得照顧下女兒家的臉麵。”
唐蒙的夫人錢氏笑吟吟地看向唐衣，掩唇輕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衣娘當真好福氣呢！”
“那可不是？”
元氏右側，一位紫裙銀釵麵容姣好的婦人美目流轉，輕笑道：“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方山侯雖然入世不久，但才學膽識俱是上上之等，更難得的是……”
不知有意或是無意，婦人的目光有些閃爍：“他如今才年方十五，前途不可限量！”
唐衣的纖手微微停頓，臉色瞬時有些暗淡。
元氏不滿地瞪了婦人一眼，婦人忙道：“衣娘，嫂嫂沒有那等想法，嫂嫂是說……”
“吳氏，女大三，抱金磚可是老祖宗傳來下的話，想必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又有一位婦人出了聲，卻是唐同人的夫人李氏，她說的話，看似是為唐衣著想，但暗地裏的意思，誰又聽不出來？
瞧見女兒默不作聲，白皙的纖手卻緊緊攥緊了絲褂，元氏登時便有些惱了，蹙眉叱道：“吳氏，李氏，說話要注意分寸！”
李氏與吳氏對望一眼，沒有吭聲，臉上卻有些不以為然。
元氏漠然置之，心底卻是暗暗發了狠——這兩位兒媳，出身非名門，卻也是地方鄉紳走出來的，向來善妒，看樣子是該好好敲打一番了，當著她的麵兒還敢夾槍帶棒地不安好心，難怪自家女兒不喜住在府裏。女兒與兒媳哪個親近，那還用說麽？
宋氏與唐衣向來走得近，又是個潑辣性子，此時見唐衣受了委屈卻無從反駁，不由怒從心起，冷笑一聲，正待開口，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拱門外傳來，過了片刻，似是有人起了爭執，喧嘩聲漸漸大了起來。
於是火氣便直接有了宣泄之處，先向元氏請示後，宋氏嬌叱道：“何人在外喧嘩？”
馬上便有丫鬟回應道：“回大娘子，是別院的家丁，說是有要事稟報，但一定要親自見到三娘才能說！”
“要事？”
宋氏看向元氏，忽地有些緊張：“母親，今日爹爹隨陛下去了王家村，會不會……”
“莫急，招人進來一問便知！”
元氏的身軀微微前傾，隻覺此刻心髒跳動得厲害——該不會是老唐得罪了陛下？但為何一定要與女兒說？莫不是方言得罪了陛下，還是這一對翁婿同時得罪了陛下……
唐衣放下織到一半的絲褂，忽覺嬌軀有些發軟，心髒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勉強站直了身子，定了定神，朝門外嬌聲喝道：“進來！”
話音剛落，便見到別院的家丁唐牛急匆匆地小跑進來，氣喘籲籲，神情卻是激動無比，大餅臉上洋溢著興奮，哪裏像半點出事的樣子？
“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
元氏輕呼一口氣，把心放回了肚裏，又恢複到了寵辱不驚的貴婦形象。
唐衣抿著紅唇，款身坐了下來。
“小的見過主母，見過三娘子！”
唐牛咧著嘴笑得歡快，門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打著擺子在眾貴婦漸漸不耐中興奮地叫道：“五少爺讓小的回來傳話，言道三娘子欲與侯爺大婚之時，陛下欲封三娘子為三品誥命！”
轟轟轟……
仿若一道驚雷憑空炸起，帶著無邊雷鳴轟然襲來，又似一具長柄巨錘猛然撞向銅鍾，敲動眾人心髒怦怦巨響，元氏猛然起身，鳳眸瞪得溜圓，宋氏與錢氏幾人檀口微張，滿臉的不可思議。
唐衣的嬌軀搖晃片刻，一滴淚珠兒順著臉頰悄然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眸子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良久，李氏才回過神來，臉上浮現諂媚之色，上前親熱地捧起唐衣的纖手，討好地笑道：“好妹妹，得此佳婿，夫複何求？對了，前幾日嫂嫂見你的嫁衣有幾處不甚合身，恰好今日閑來無事，咱們一同改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