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惶惶不可終日
想象中的唉聲歎氣與愁眉苦臉並未見到,反而是見到了方言與花臘九相對而坐泡茶不語。方言表情淡然,神情專注地搬弄著麵前的茶具,一雙手如花穿蝶間,上下翻飛,動作行雲流水,頗有賞心悅目的感覺。
若不是看到了花臘九俏臉上的一抹愁緒,唐善識當真以為自己打攪了二人的談情說愛,心底腹誹一陣,朝花臘九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方言身側,端起袖珍瓷杯一飲而盡,如牛嚼牡丹,大煞風景。
氣氛被破壞,方言便再也沒了泡茶的心思。無奈地停止,斜眼歎道:“你毀了我的心境。”
唐善識粗俗地用衣袖抿了嘴,大笑道:“心境與心情,哪個更重要?”
最討厭這種打啞謎的,偏偏這個打啞謎的人還一副擠眉弄眼的可惡模樣,方言悄悄地攥起了拳頭,冷冷地道:“有話快說!”
“你這人,就是這般無趣。”
唐善識無奈地搖頭。
一陣香風襲來,唐善識忙一骨碌爬了起來,為林瀟瀟讓了座位,在三人不善的眼神中歎道:“真羨慕你啊……”
方言咬牙切齒地吼道:“再羅裏吧嗦的,老子抽不死你!”
唐善識頓覺菊花一緊,忙道:“姐夫,你如今可成了滿長安都羨慕的人,怎好還躲在書房裏?快隨小弟策馬揚鞭,往朱雀大街上炫耀一番!”
方言瞪大了眼睛,花臘九有些不耐,蹙眉冷聲道:“你還是在羅裏吧嗦!”
“……”
唐善識愣了一下,摸著頭一臉迷茫:“難道我還沒說重點?”
林瀟瀟眼簾輕闔:“妹妹,你的劍呢?”
哐啷一聲,白光乍現。
唐善識猛地哆嗦:“昨日那兩個臭道士為你看相之事已廣為人知!”
方言的眼皮子忍不住一跳:“你也信那狗東西的話?”
花臘九的眼神淩厲起來,盯著唐善識:“道士素來胡言亂語。”
林瀟瀟死死攥著絲帕,歎道:“如若侯爺已是……那坐在你我跟前的,又是誰來?道士嘩眾取寵,可見一斑!”
麵對方言等人的反問,唐善識居然認真地道:“事實上,所有人都信了——姐夫確實是早夭之人,已成共識。”
方言的拳頭不由分說地便砸了下來,唐善識捂著腦袋哇哇大叫,慘不堪言。
“死人不會打你,隻會殺了你!”
唐善識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毆打,想反抗,但攝於一直虎視眈眈磨刀霍霍的花臘九,隻能哀嚎連天,待方言打得累了,唐善識扯著微腫的嘴角,不斷地吸著涼氣,望向方言的眼神裏,滿是嘲弄:“姐夫,真相如何,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否則,又何必惱羞成怒地毆打小弟?”
見方言又眼神不善地欲撲上來,唐善識忙大叫一聲閃了開來:“姐夫,小弟專為解你憂慮而來,你怎好再次動手?”
“老子一點也不憂慮!”
方言吼了一嗓子,在三人怪異的目光中,咳嗽道:“且說此事若為真,你打算如何緩解我的憂慮?還有,我一直都是滿長安人民羨慕的存在,不消你說。”
唐善識昧著良心狂點頭。
“姐夫,若論本事,一百個唐善識也比不上你。”
方言自矜地投去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可論消息論耳目,一百個你也比不上我!”
方言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盯著得意不已的唐善識,皺眉道:“難道陛下的反應你已得知?”
唐善識撫掌大笑道:“是極!昨日陛下與袁天罡二人的談話已字字不露地傳揚開來,隻是你居住地遠,是以不知。”
方言的心情忽地開朗,憂慮漸消散了一些:“看來是好事?否則陛下也不會有意放出風聲。”
唐善識豎起了大拇指讚道:“果然不愧為九骨皆起之人,心思果然剔透。”
方言有些愣神,與林瀟瀟、花臘九對視一眼,均是迷惑。
唐善識便笑著將打聽到的事情講了一遍。
良久,方言才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嘶聲道:“師尊為我逆天改命?我怎地……”
唐善識的眼神亮的可怕,方言忙改口道:“我怎地沒有半點秘密可言了……”
神色蕭索,長歎出聲,似是遭受了極大的委屈。
“特娘的,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正在憂思被袁守城看出自己乃已死之人該如何解釋,誰曾想事情居然有如此大的反轉?徒弟有早夭之相,師尊不忍白發人送黑發人,遂施展神通,逆天改命……草,袁守城該去當編劇拍電影啊!”
方言隻覺心裏藏有一麵大鼓,此刻正不要命地捶打著自己的心髒,直欲將五髒六腑都震成碎片,再絲絲剝離出狂躁的身體,一時間,潮紅滿麵,耳根滾燙,連眼珠都充滿了血絲。
正胡思亂想著,卻覺有兩隻溫熱的小手分別遞到了自己的左右手之中,林瀟瀟關切的聲音傳來:“侯爺,以後府上定個規矩,禁止道士上門,可好?”
方言回過神來,撫掌大笑道:“好極!”
與二女對視一眼,眸中笑意無限,隻覺壓力與憂思如潮水般退去,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輕鬆。
唐善識豔羨地瞅了瞅溫婉可人的二女,朝方言投去鄙夷的眼神:“此事可傳為佳話,偏偏就你敝帚自珍,被拆穿了,反而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端地不知所謂!”
“你懂甚麽?”
方言哼道:“這叫低調!”
頓了頓,眉頭又皺了起來:“好端端地,陛下怎地會遣人為我看相?”
唐善識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有人進讒言!”
方言眯起雙眼,冷笑道:“我就消停了一個月,先是兩個雜毛道士欺負上門,現在居然有人編排老子?說,是誰?”
唐善識搖了搖頭,一臉為難。
方言喝道:“不說是罷?香水作坊的股份我要收回!”
“桑遷!”
唐善識似是被拽住了尾巴,甚麽顧慮也沒了。
林瀟瀟柳眉微蹙了一下,又舒展開來。
“桑遷?”
方言昂著頭想了半天,卻依舊想不出這人是誰。
“他是陛下在潛邸時的先生,為人正直,頗有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