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趙括舊事
再次回到府裏的時候,李二與眾臣剛在府裏轉悠了一圈,又回到了演武場內,一副談興頗濃的模樣。
看到方言走來,遠遠地便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深諳機關之道,那甚麽馬桶、淋浴、火炕之類的物事,朕瞧著頗為新奇,回頭給宮裏也換上。”
說實話,李二這是屬於後知後覺了,現在滿長安的富貴之家,哪家沒有裝上馬桶等物?背靠著這些新鮮物事的長孫衝、侯傑、李思文三人早已賺得盆滿缽滿,所以當看到長孫無忌、侯君集、李績三人尷尬的臉色後,方言便不厚道地笑了。
“陛下,這三樣物事已掛在長孫衝、侯傑和李思文名下,作坊都已開了五六間方才堪堪夠用,若是宮裏需要,讓三人支使老練的匠人便可。”
同樣不厚道的程咬金嘿笑著在一臉錯愕的李二耳旁低聲說了幾句後,李二的臉頓時便黑了下來。
隱晦地瞪了無奈的長孫無忌三人一眼,李二朝竊笑不已的方言瞪眼道:“以後若有甚麽合用的新鮮物事,記得往宮裏送一份。沒良心的東西,虧朕的皇後整日念叨你。”
連長孫都抬了出來,這就沒啥說的了,方言滿口答應。
“酒呢?”
活該李二患有風疾,看著迫不及待的模樣便知道,這也是個大酒鬼。
“酒被……唔!”
正想毫不留情地賣了一眾不要臉的紈絝,忽地嘴巴便被一隻臭烘烘的大手堵上,頓時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鼻青臉腫的牛封川從身後探出腦袋,對李二討好地笑道:“陛下,方言釀的美酒真乃芬芳四溢,勾人心魄,我等已支使了人前去搬運,很快便到。”
方言沒好氣地打掉牛封川的臭手,正想接著告狀,忽聽身後長孫衝低聲道:“上好的貢茶半斤,閉嘴!”
“三斤!”
長孫衝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方言竟如此不要臉,眼看李二等人探究的目光瞧來瞧去,咬牙發狠道:“一斤,大不了被一頓打!”
“你的搞定,回頭再問他們索要!”
眾紈絝絕望地點了點頭,後悔不迭。
方言滿意地笑出聲來,朝李二拱手道:“陛下,時候不早,臣這便下去稍作準備。”
李二嫌棄地揮了揮手。
趕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快到東廚之時,忽聽背後劉桀的歎息傳來:“小子,老夫承你一個人情!”
方言疑惑地轉過來身:“劉公,小子沒聽錯罷?”
劉桀不爽地斜睨片刻,臉色有些蕭索,又有些欣慰。
“方才來侯府的路上,老夫遇見了黃阿貴。”
方言笑道:“黃阿貴現在可是王家村的大紅人,手下徒子徒孫不知幾何,風光得緊。”
劉桀點了點頭:“確如你所說。那小子八歲進宮,那時還是前隋煬帝大業四年……扯得遠了,二郎入主太極宮後,黃阿貴已在宮裏呆了二十年,他平日裏唯唯諾諾任人欺淩,卻與老夫一見投緣。”
“所以,他就上了被遣散宮人的名單?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劉桀歎道:“你也莫要嘲諷老夫。無論是太上皇,還是二郎,遣散宮人的初衷都是好的,隻是難免有些考慮不周,老夫一直以為,重獲自由的宮人再如何也應比在宮裏遭受欺淩要好得多,哪知……”
方言冷冷一笑:“上位者,掌權,掌財,掌兵也,一思一念間,翻雲覆雨,往往是一念神佛,一念成魔,若做事隻憑臆想,枉顧實際,距趙括舊事不遠矣。”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作為李二忠實擁躉的劉桀臉色變了又變,卻終是忍耐了沒有發作,複雜地看了方言一眼,又道:“經曆此事,二郎也感觸良多。他是老夫看著長大的,老夫自然清楚他的雄心壯誌。隻是大唐疆土之廣袤萬裏,治下百姓數百萬戶,小事大事均需勞心,有時行差踏錯也在所難免,好在內有忠臣,外駐良將,皆在勉力盡責。便如同遣散宮人一事般,老夫從黃阿貴那裏得知,有許多像他一樣孤苦無依又處處遭人嫌棄的受刑之人,皆有了去處,在長安,在藍田縣,在關中甚至大唐的每個地方……不止衣食無憂,最為緊要的,便是終不再受人冷眼。這一切,都因你而起,是以,陛下雖然嘴上不說,心底卻是極為感激你的。”
方言臉上掛起矜持的笑容。
劉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道:“雖然你小子不是甚麽好東西,但論起公忠體國,卻絕不亞於齊國公等人,難怪皇後對你如此疼愛。”
老子的刀呢???
方言咬牙切齒地看著大笑離去的劉桀,目欲噴火。
今晚李二和眾臣會上圓桌一起吃喝玩樂,但劉桀定然是上不了桌的,是時候去尋些童子尿了……
正蹲在村口大樹下拿著樹枝寫寫畫畫的王文軒忽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在小夥伴嫌棄的眼神中揉著鼻子道:“是誰在念叨我?”
為了準備今晚的宴席,方言厚著臉皮從別院借來了五六個廚子,好在這些廚子的廚藝也是出自方山侯府,一脈相承,自是知道該如何去做,是以偌大的東廚也算是井井有條。
倒是方言真正地成為了局外人,看家本領都被學去了,自然不允許他再下廚,於是在胖廚娘嫌棄不失禮貌的眼神中,方言惱怒離去。
李二駕臨侯府,對林瀟瀟來說是天大的事。激動在閨房裏一邊踱步一邊拜謝滿天神佛後,林瀟瀟忙令人準備香案、紅燭,隨即一聲令下,闔府上下都要去沐浴……
聞訊趕來的方言哭笑不得地製止道:“陛下都來老半天了,現在準備又有何用?免了免了。”
林瀟瀟不無擔心地道:“可是……”
“沒甚麽可是,聽為夫的,準沒錯!”
方言終於展現出一家之主的氣概,卻被林瀟瀟無視。
“若是姐姐此時已進門便好了,迎接皇帝乃頭等大事,草草應之會被人說成不懂規矩。侯府本就根基尚淺,妾身又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總歸需要女主人來支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