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拆家
秦瓊身子虛弱,乃是暗瘡和淤傷太多導致,所以拔罐和汗蒸房自然是首選。當然,如果此時有個國醫聖手在側,輔之以針灸,那便更好不過了。
“這個好說,小弟這便去東宮一趟,請太子派遣禦醫前來。”
秦懷玉火急火燎地跨馬去了,安撫了秦瓊夫婦在堂中安坐,一聲令下,整座秦府便在方言的指揮下運轉起來。
“小言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孤身在京,又惡了盧氏這等龐然大物,若無人扶持,怕是遲早出事,陛下又逼迫他治災,簡直,簡直是……”
秦氏的眉目間不無擔憂,想到這個少年雖然和自己孩子一般大,卻孤苦伶仃,隻身闖蕩,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秦瓊寬慰道:“夫人莫急。昨日陛下還與我等說起,小言雖年少,卻是胸有溝壑,此次救災,他也絕非信口開河,怕是滿朝文武,都被他算了進去。至於盧氏,陛下心思誰人不知?小言不過是急陛下之所急罷了,以陛下的性子,必不會虧待於他……如今一想,小言種種所作所為,無論是精鹽,馬蹄鐵,土豆,還是筒車及流水作業,俱是在增加在陛下心中的籌碼。”
“他哪有你說的這麽心思深沉?滿朝文武俱是些狼心狗肺的,整日琢磨著怎樣去欺負一個少年!還有那尉遲恭,竟將小言毆打致重傷昏迷,如此叔叔伯伯,不要也罷!可憐小言未及弱冠,隻不過是學了些自保的本事,卻合該被你們如此欺淩?”
秦氏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咬牙切齒地盯著秦瓊,垂淚道:“虧他還在為你的病症奔波勞碌,竟連神藥人參都不惜公之於眾!你卻如此編排於他,豈是大丈夫所為?妾身羞與你為伍!”
秦瓊大呼冤枉,忙辯解道:“天可憐見!為夫決不是這等心思!”
秦氏隻是低頭垂淚,不曾言語,秦瓊跺了跺腳,苦笑道:“夫人若是不信,為夫便在此立誓,縱然是拚了爵位和官職,也必保得他一世平安,如此可好?”
秦氏臉色稍霽,歎道:“妾身絕不是逼迫夫君,隻是一來念及小言孤苦伶仃,二來他又為我秦家出力頗多,秦家自祖上傳至今,向來是以孝立,以義行,斷然不可做那不仁不義之事!”
秦瓊肅然點頭:“謹受教!”
悶悶地坐在胡凳上,秦瓊後悔地直嘬牙,他是個重情義的,既然把方言當成了子侄輩,自然是會全力維護,可不曾想方才不過是順了幾句李二與長孫無忌等人的推論之語,就惹得夫人大發雷霆,實在是得不償失。
兩人正相坐無語間,秦府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顧不得施禮,叫道:“公爺,不好啦!您時常休憩的那片竹林被言小郎砍了許多!”
秦瓊悚然一驚,霍然起身就往門外走去,剛走數步,久經沙場的保命直覺忽地感到一陣殺意自背後冷冷襲來,忙頓住腳步,摸了摸僵硬的臉,笑道:“砍就砍了,待到來春,又是一片大好竹林。”
察覺到殺意消失,秦瓊偷偷擦了擦汗,艱難地挪到胡凳前坐下,在秦氏的虎視眈眈之下,端起茶杯緩解尷尬。
一口茶未下咽,門外又傳來慌張的叫喊聲:“公爺,不好啦!後院的假山被言小郎砸啦!”
秦瓊的臉不由自主地抽搐數下,使勁揉了揉,喝道:“慌甚麽慌!任由他施為便是。”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嘈雜慌亂的腳步聲傳來,秦瓊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地問道:“又是甚麽?”
“公爺,您,您演武場的兵器架被拆啦!”
秦瓊:“……”
艱難地轉過頭去,對秦氏勉強笑道:“夫人,為夫還是覺得去看一下比較合適……”
秦氏麵無表情:“妾身與你同去。”
還未踏入演武場,便聽到方言咋咋呼呼的叫喊聲:“哎呀你們這些吃幹飯的,連秦叔叔的兵器都拿不動,廢物!”
“小郎,公爺這對熟銅鐧百二十斤……”
方言對家丁的叫屈聲很是不滿,哼道:“趕緊的,再耽誤天都黑了!”
見秦瓊夫婦走了過來,忙上前見禮:“秦叔叔,嬸嬸,這裏一片糟亂的,難以下腳,還是回屋歇息片刻才好。”
秦瓊望著遠處被砍得毛禿的竹林,和像打過仗似的演武場,眉毛抖了抖,想開口詢問,卻又顧及秦氏在旁,隻得笑道:“屋裏悶熱,某與你嬸嬸出來走走,不妨事,你該忙忙去。”
方言眨了眨眼,笑道:“秦叔叔,您這府中可算是物資豐富,著實方便了小侄就地取材。”
秦瓊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臉上堆起笑容:“如此甚好。”
方言恍若未覺,指著堆成一排的竹子笑道:“這些竹子長勢甚好,節少杆長,正適合用來做竹罐……秦叔叔應聽說過竹罐罷?”
“小子賣弄!叔寶走南闖北許多年,怎會不知華佗所創之竹罐?”
轉過身去,卻見李二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人未至卻聲先到。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魏征,李承乾等人緊隨其後,最後麵,一位禦醫拎著藥箱亦步亦趨。
“見過陛下。”
一行人忙行了禮,李二大笑著擺了擺手:“朕與諸公恰在東宮,聽聞這小子有手段可治你病症,心中歡喜,這便尋了來。”
秦瓊深受感動,拱手道:“讓陛下費心了。”
李二抓住秦瓊的手,動情道:“朕無比期待著叔寶能再與朕征戰天下,此時聞聽有望,實在是欣喜異常!”
拍了拍秦瓊的手臂,對方言道:“需要甚麽,盡管與朕道來!哪怕是搜羅天下,也必定一一尋來!”
千古作秀達人李二陛下的功力越發見漲了,不單是秦瓊早已淚流滿麵,連長孫無忌等人都濕了眼眶,情不能自已。
方言忍住惡寒,笑道:“若有需要,必向宮中求取。”
李二滿意地點了點頭,虎目在場中巡視一圈,頗有些瞠目結舌:“叔寶,這是?”
秦瓊咳嗽數聲,方言忙道:“秦叔叔府中恰有小子欲籌備之物,是以……”
“……”
這個拆家的理由很強大,至少李二是說不出甚麽的,至於李承乾,早就佩服的五體投地……能把拆家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方言倒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