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宮前鬥毆
對於侯傑的花樣作死,方言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去對待的,作為一個有素質的圍觀群眾,特意交代了唐善識如果侯君集行家法的時候千萬別忘了通知一聲,乘了馬車往長安走去。
路過村口的時候,果然看到百十號人熙熙攘攘地在等待。彭大郎戴著一頂騷包的氈帽,在人群裏頤指氣使,鼻孔朝天的模樣讓方言恨不得上去狠狠地踹他幾腳。不過看在銀子的份兒上,還是決定寬恕他。
朱雀大街上不論何時人總是多的,沿途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嬉笑怒罵聲不絕於耳。沉醉於路人指指點點的驚歎聲,唐善識依舊不覺過癮,支使著臨時充當馬夫的彭三郎臊著臉喊了聲:“城外王家村新式四輪馬車,寬敞舒適不顛簸,欲購從速。”
趁圍觀群眾的目光聚焦過來之前,方言忙將車簾放了下來。丟人呐!若是讓人看到方言坐在車中,堂堂伯爺的臉還要不要了?尤其是閑著蛋疼的禦史們,絕不會放過如此大好機會。舉著拳頭讓唐善識深深認識到錯誤以後,已是到了宮門前。
架子遠沒有大到可以宮中乘車的地步,乖乖地下了車。唐善識沒有蒙李二召見,自然不能入宮,正打算驅車去尋那些紈絝們,一個錦衣老頭從宮裏踱了出來,遠遠地便能看到這老頭的臉色陰沉似水,也不知是誰欠了他一大筆銀子。
“這位是禮部侍郎,盧冠。知道為何仇視你了罷?”
既然擺明有人上門找事,唐善識自然不肯走了,低聲道:“這老頭平日裏滿口子仁義道德,卻最是虛偽,是盧靖雲的嫡親三叔。”
方言恍然大悟,痛心疾首道:“為何盧氏無好人?”
唐善識對如此不要臉麵的方言投之以深深地鄙視,冷笑著道:“還不是你使壞在先?”
這就沒法愉快的聊天了,盧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方言想了想,還是決定繞到路的另一邊。
“路遇長者,方山伯竟欲無視乎?”
盧冠老臉上的陰沉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虛偽至極的和藹,笑吟吟地攔在方言的去路上。
這老頭簡直太討厭了,方言輕輕一歎,正欲答話,死太監卻勇敢地站了出來,躬身施禮道:“好教盧大人知曉,陛下急召方山伯進宮……”
盧冠卻是擺了擺手,笑道:“定不讓內使為難。老夫隻是想與名滿長安的方山伯說會兒話,見識一下我大唐的年青俊彥而已。”
話已至此,死太監也不好再說甚麽,丟給方言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抱著拂塵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盧侍郎說笑了,年青俊彥甚麽的,本伯必然是擔當不起。本伯隻是一顆沐浴在大唐光輝照耀下的小草罷了,在盧大人這樣的參天大樹跟前,實在是不顯眼。”
無奈了之下,隻得親自上陣。怕唐善識莽撞,正欲使眼色,卻發現這廝正好整以暇地抱著雙臂看熱鬧……
“方山伯倒是有自知之明的。”
盧冠上下打量方言一番,笑道:“方山伯端地是一表人才,說起來,倒讓老夫想起了我那書童,也是這般俊俏,不過那已是久遠之前的事了……”
這話就十分惡毒了。高門大第裏齷齪事不知凡幾,與書童廝混的更是數不勝數,很顯然,作為雙向插頭的盧冠,是在諷刺方言是靠出賣色相上的位。
唐善識臉色突變,攏在衣袖裏的拳頭悄然握緊。方言卻是神色不變,笑吟吟道:“說起久遠之前,本伯倒也想起來有一樁趣事。當年師父帶我四海雲遊之時,有一日途經泰山腳下,在一座村莊外,竟發現一條老狗。那時天黑,也看不甚清晰,便問起師傅,那是狼是狗。師父笑著說,這還不簡單,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那在吃屎的,自然是老狗無疑。”
“噗!”
唐善識笑得眼淚都擠了出來,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道:“好一句侍郎是狗!好一句侍郎是狗!笑煞我了!哎喲……”
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半晌起不來。
死太監竟也不小心笑出了聲,待看到盧冠殺人似的目光,忙掩口看向別處,隻是肩膀還是一聳一聳的不能自已。
“小小年紀卻牙尖嘴利,難怪能驟登高位。聽說方山伯乃仙人弟子,依老夫看,也隻不過是秦漢時避世的山門罷了。”
盧冠老臉麵無表情,眼神卻是冰冷陰森,道:“說起山門,老夫倒記起一事,不知方山伯是否聽說過小說家。”
“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小說家乃先秦諸子百家中的其中一家,不知盧侍郎此言何意。”
不知這老家夥打得甚麽主意,但也虧了方言大學時曾對諸子百家產生過濃厚的興趣,是以對小說家倒也不陌生。
一聲盧侍郎又讓盧冠的老臉抽搐了數下。
“如此偏僻的山門方山伯都知曉,看來果真是山門中人無疑了。那方山伯可知道小說家為何如今沒了聲息?”
方言心中忽地冒起不祥的預感,不動聲色地望著盧冠。
盧冠忽地大笑起來,片刻以後,止住笑聲,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為,小說家居然拒絕老夫想要一覽先秦古書的要求,老夫千辛萬苦才尋到小說家的老巢,斷了水源,封了山道,嘖嘖……不過才一月光景,百十號人就全都餓死了,甚至還發生易子相食的慘劇,慘呐,真是慘!”
陰惻的笑聲回蕩在宮門前,盧冠得意地看著渾身顫抖的方言,大笑道:“避世山門又如何?在我等眼裏,不過螻蟻罷……”
話還沒說完,忽地發出一聲慘叫,盧冠捂著老臉,滿臉的不可置信,又驚又怒:“你居然敢打老夫?”
“打的就是你這個老畜生!”
紅眼的方言戰鬥力是驚人的,三兩拳就把老畜生捶倒在地,發了瘋似的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毆打。唐善識大驚失色,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叫道:“哥哥助手!”
瞪了正要上前的值守力士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明是勸架來著,偏偏總是不小心踩到盧冠的手指,直到卡擦數聲脆響傳來,才堪堪把發了瘋的方言拉開。
死太監哎呀呀地在一旁跳腳,拍打著胸脯叫道:“哎呀,怎可如此?怎可如此?方山伯,盧侍郎,您二位居然宮前鬥毆,咱家定然是要稟明陛下的!”
鬥你老娘的毆!渾身是血的盧冠聽到這話,一口氣沒上來,竟就此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