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謝子安卻不知怎麽的,突然來了。
謝晚晴倒是很訝異,謝子安明知道今日鹹安郡主要過來,竟還主動相見,莫不是想通了?
鹹安見到謝子安,臉色立刻就變得不自然起來,帶著點兒小女兒的嬌羞。
謝子安倒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道:“見過郡主!”
“這人真是好奇怪,過去也不曾給我行過禮,如今見了我竟這般客氣了,謝少爺的規矩越發好了!”鹹安郡主見狀,著實有些生氣。
謝子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禮不可廢!”
“哼,那你的意思是我無禮咯?”鹹安郡主似乎是有意要找茬,她也不懂,為何謝子安這兩年總是躲著她,見了麵也都生疏客氣,像是生怕她撲上去似的。
謝晚晴忙打起了圓場,道:“小舒,我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鹹安郡主仍舊不悅地哼了一聲,可是眼睛卻總是不自覺地往謝子安身上瞟。
謝子安忙作揖賠禮道:“都是我不好,你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鹹安郡主見狀,噗嗤笑出來,卻故意嗔怪道:“你終於肯不跟我見外了?”
謝子安撓撓頭,笑的有幾分不自在,道:“我也是為了你好……”
“哼,懶得與你說話,總是一副處處為別人著想的樣子,卻根本不懂別人心裏怎麽想的!”鹹安郡主不高興地道。
謝晚晴見狀,隻悄悄地退下了,順便帶走了幾個站在一旁的丫頭,留謝子安和鹹安郡主單獨說話。
有些事兒,別人越摻和越是添亂,隻有他們自己才最懂自己需要什麽!
謝子安看著鹹安郡主,無奈地道:“鹹安……”
“我的名字不是鹹安!”鹹安郡主不悅地糾正,從前不是喊她“小舒”“小舒”麽!
謝子安隻好道:“小舒!”
鹹安郡主這才露出了笑臉,問道:“你是不是也為了你表妹的親事來找我的?”
謝子安摸了摸鼻子,然後道:“這事兒……你要多幫忙,文瀟的親事若不是因為晚兒這次退婚和太子以及皇上鬧僵了,定然是不需要發愁的,總得來說,還是我和晚兒對不住文瀟!”
鹹安郡主聽了這話,心頭微微有些欣喜,謝子安這意思,不就是沒拿她當外人麽?
“你要我幫忙,還要惹我生氣!”鹹安郡主的語氣帶著幾分嬌嗔。
謝子安輕咳一聲,道:“我何曾想惹你生氣,隻是你我畢竟身份有別!”
“我才不管什麽身份有別,我又沒有在你麵前擺過郡主的架子!”鹹安郡主道,她在他麵前,從來就是那個喜歡牽著他的衣袖的小姑娘。
可是也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少年長大了,便忽然就離她那麽遠,遠到她努力伸出手去,也碰不到他的衣角了。
謝子安的眼裏也閃過一抹惆悵,若是一切都未曾改變,人不會長大,興許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美好如初見。
“小舒,對不起!”謝子安喃喃地道。
鹹安眼睛一紅,吸了一口氣,道:“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謝子安緊緊握住了拳頭,然後道:“我……”
“你什麽都不要說,我也不要聽,我對你從未變過,除非你已經決定要娶妻生子,否則我怎樣,你都不要管,我願意等你,我願意就這麽等著,等到哪天我死心了,便不等了!”
鹹安郡主倔強地道,眼睛直直地看著謝子安,她不懂他到底有什麽苦衷,但是她不相信他已經改變了心意。
謝子安忙道:“你這樣是何苦呢,我根本不值得你為我浪費你的青春,青春對女兒家來說是何等的珍貴?我怎麽舍得你一天天虛度光陰?”
“那就娶我啊,為什麽要讓我虛度光陰,為什麽不肯去王府提親,你明知道你隻要上門,我父王和母妃沒有不答應的!”鹹安郡主帶著哭腔問道。
這句話由她一個女兒家說出來,是需要多少勇氣,可是她不在乎,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不想錯失他,所以即便厚著臉皮,她也要說出來!
謝子安的手微微顫抖著,抬起來,想要去觸碰鹹安郡主,卻終是收了回來。
“小舒,現在的我,還給不了你一個安穩的生活,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受苦!”謝子安無奈地道。
鹹安郡主卻憤憤地問:“你為什麽給不了我安穩的生活?就算你給不了,難道我怕了麽?我何曾怕過?”
“小舒!”謝子安喊了一聲。
鹹安郡主難過地道:“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雖然你我之間沒有婚約,但是你早就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可是……可是為甚麽突然就變了,你要我情何以堪?”
謝子安痛苦地閉上眼睛,他怎麽會想要改變呢?他何嚐不想將她娶回家去,可是那樣的謝家,他怎麽忍心讓她去蹚渾水,而自己又身處懸崖邊緣,隨時可能萬劫不複!
他害怕自己朝不保夕,最後害了她一生啊!
鹹安郡主抹了抹眼淚,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去恨他,怨他。
“文瀟的事兒我會上心的,成不成還要看我哥哥的心意,至於你我之間,你也無須自責,等你或者不等你,也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與你無關,與人無尤!”
鹹安郡主收起悲苦,一臉平靜地道,她是個堅強的姑娘,絕不會輕易被打倒,千金貴女的驕傲,不容許她柔弱和自怨自艾!
謝子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終究沒用辦法開口,他此刻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想告訴她,待他功成名就,便許她一世無憂,可是這樣的承諾說出口,豈不是又要讓她陷入遙遙無期的等待?
他不知道這樣的目標何時才能實現,也許三兩年,也許十年八年,也許就是一輩子!
鹹安郡主轉身而去,謝子安留在院子裏,一臉迷茫。
謝晚晴在自己的屋子裏,一直在等鹹安郡主,見她這麽快就來了,又是一臉沉鬱的表情,便知道她和謝子安沒有談好。
“怎麽了?”謝晚晴看著鹹安郡主像是要哭的樣子。
鹹安郡主一言不發地咬著下唇,謝晚晴隻好將丫頭們全都支了出去。
鹹安郡主見終於無人了,才抱著謝晚晴哭了起來。
“晚兒,我不懂,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總要這樣讓我難過!”
謝晚晴聽了,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卻還要安慰鹹安郡主,道:“小舒,哥哥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他怎麽舍得讓你難過呢?”
“究竟有什麽了不得的苦衷?我難得是膽小怕事的人麽?難得我受不得苦麽?哪怕他什麽都不是,隻要他還是謝子安,還是那個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護著你我二人的謝子安,我就什麽也不在乎,死也要跟著他!”
鹹安郡主倔強又執著地道。
謝晚晴歎息一聲,道:“我都懂,我也可以看出來,哥哥對你也是一樣的,可是如今我們處境這樣艱難,他怕是連累你跟著受苦,不過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你再等等他,給他一些時間,我保證,你們最後會得償所願的!”
鹹安郡主卻不解地問:“可是前兩年你們也沒有多艱難,為何他那時候就躲著不肯見我?對我突然就冷淡了?”
“哎……我一直也把你當成親姐妹看,這事兒也就不瞞你了,其實這些年,我和哥哥在謝家都處境艱難,你也知道我父親偏寵柳氏,而我和哥哥都是柳氏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從幾年前,哥哥就和父親鬧得十分僵,一氣之下便離了謝家,對外宣稱是出外遊曆,可其實就是不肯回歸謝家!”
“哥哥獨自在外闖蕩了這幾年,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可是他一定沒有閑著,想來他為了闖出一條路,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以……你別怪他,好麽?”
鹹安郡主聽了謝晚晴的話,也震驚了,問道:“為何這些事兒,你從前也不告訴我?”
“當初你和哥哥鬧別扭之後,他離家了,你也離京遠去,我當時也並不清楚狀況,怎麽和你解釋呢?”謝晚晴無奈地道。
那時候她還未清醒過來,以為哥哥隻是負氣離家,怎知他是被逼到了絕境,才不得已獨自在外闖蕩。
鹹安郡主聽了謝晚晴的解釋,露出了內疚的神情,道:“我當時隻顧著怨他,以為他負心,便一氣之下遠走,不肯回京來,哪知道他經曆了這樣的變化呢!”
“哎……哥哥性子倔強,這樣的事兒必然是不肯跟你說的,畢竟是家醜,他心裏有你,就更擔心這樣的家醜讓你心生嫌隙!”謝晚晴倒是很明白謝子安的心思。
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又驕傲自恃,當然不願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麵前示弱的,不管是被嫌棄還是被同情,都是極為傷他自尊的事情,所以他寧可選擇遠離鹹安郡主,也不肯將自己的委屈和無奈告訴她!
鹹安郡主立刻道:“我怎麽會心生嫌隙,我隻會心疼他!”
“他就是怕你心疼他,他是那樣驕傲的人,哪怕是麵對我這個親妹妹,也從不肯顯露他的脆弱,隻一心想要變得更加強大,讓我依靠!”謝晚晴道。
鹹安郡主歎息著點頭,道:“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原來這幾年,我一直都錯怪了他!”
“所以你也無需難過了,等哥哥想通了,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更何況……我們的艱難也總會過去的,他會堂堂正正地迎娶你過門!”謝晚晴保證道。
這一輩子,她決不允許謝子安再錯失幸福,更不允許鹹安郡主孤獨終老!
這兩個她關心的人,必須要幸福下去,她才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