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逝者如斯夫
聽著秦始皇的訴苦，楊塵沉默了下來。
他沒有辦法回答對方的話。
他雖然活了無數年，見證了無數的人物和風浪，但，他終究不是秦始皇，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政兒啊……”
楊塵歎了口氣，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不必為了誰而去特意融入這個世界。誰都沒辦法淘汰你，你也沒有被淘汰。”
“是嗎。”
聽到這話，秦始皇笑了。
笑容中飽含著欣慰。
他這一生，從沒有在意過任何人，但他隻在乎老師的目光。如今聽到老師這麽說，嬴政那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是放了下來。
“老師！”
就在這時，秦始皇忽然“咚”的跪了下來，麵露懇求，道：“老師！弟子有一事相求，懇請師尊答應！”
“你說。”
“老師，請服下我的內丹吧！”秦始皇忽然說道。
聽到這話，楊塵和李斯的神色都是變了變。
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政兒，你這是何苦？”楊塵張了張嘴，瞬間明白他的用意，當即苦澀道。
“老師聽我說！”秦始皇磕了個響頭，沉聲道：“老師，弟子大限將至，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求在臨死之前，能夠幫助老師一次！”
“弟子願以畢生修為，化作內丹，替老師在修仙大道上邁出一步！”
“哪怕僅是一小步，弟子也心甘情願！”
秦始皇聲淚俱下，苦苦哀求，當真是讓人心碎。
這位老朋友，即使到死的時候，也依舊念念不忘著他的老師……
“政兒，你這是何苦？”楊塵苦笑了一聲，說道：“為師答應你，無論如何，為師都會救你的！”
“不。”聽得楊塵的話，秦始皇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老師，弟子活了這麽多年，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弟子隻有這麽一個要求，若是您不答應我，弟子就是死也不會瞑目了！”
“我知道了。”楊塵沉默片刻，閉上眼，點點頭。
他沒有拒絕秦始皇，因為他知道，他如果拒絕了，那就是對於對方的不尊敬！
“今日，你不再是我的弟子，也不用再以弟子自稱！”
“從即刻起，你我為兄弟！”
楊塵拎起酒壇，朗聲道：
“此酒敬你！”
楊塵說罷，二人將那古陀酒一飲而盡，隨後舉起酒壇，“砰”的一聲摔落在地，酒水稀裏嘩啦的灑落了一地。
楊塵的眼淚，也是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這十萬年裏，楊塵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也沒有哭過一次。可是這一回，一種淒楚的感覺，在他的心裏緩緩蔓延。
“老師千萬不要哭！”
秦始皇重重得磕了個頭，說道：“老師，您可是睥睨天下的仙人，萬不可為了弟子而哭泣，也更不可因為弟子的離去而傷心！”
楊塵哽咽在喉，沒有說話。
秦始皇低聲道：“老師可還記得，兩千年前，在臨淄城下，您曾對我說的那句話？”
“記得，當然記得。”楊塵含淚道：“我說……願除七國之亂，平世間水火，還天下太平！我記得，都記得……”
秦始皇笑了笑，說道：“老師，您做到了，您還了天下太平！也證明，弟子的眼光確實沒有錯！”
“老師，您教過我的，在做大事的路上，免不了需要有人犧牲，也少不了有人要為了明主而獻出生命！對弟子而言，老師便是明主，老師的誌向便是弟子的誌向，老師的心願，亦是弟子的心願！”
“能夠成為老師路上的推助，弟子心願足矣！隻求來年清明時節，老師能夠想起弟子，在祖龍池前灑下一杯薄酒……弟子，在天也得以安息！”
秦始皇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已然氣若遊絲。
他的身影，也越來越淡……
點點光芒，從他的四周湧出，仿佛顆粒一般，點點晶光，美麗異常。
然而看到這一幕，楊塵卻是泣不成聲。
“老祖宗！”李斯走上前來，輕輕扶住楊塵，想要說些什麽，可卻發現根本難以開口，隻能無聲的落淚。
“老師，您怎麽哭了？”
秦始皇的笑聲傳來：“您以前不是最討厭人哭的呢？老是告訴我們不要哭，還說什麽男人流血不流淚，怎麽您倒是哭起來了？”
秦始皇笑著打趣，調侃起來。
那故作輕鬆的模樣，卻是讓楊塵更加難受。
“老師啊，弟子其實還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有天能夠看到老師成家立業……以前的時候，您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身邊也沒個人陪著。雖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可是家中要是沒個女人，倒也寂寞得慌。”
“若是日後與哪位姑娘喜結連理了，您就告訴弟子一聲，弟子在地下想必也會笑開花的！”
……
“還有老師，弟子走後會留下內丹，怕您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丹藥弟子已經分成了十份，每一份的力量都是適中，您可放心服用……”
……
“好啦，老師……我就再叫您最後一次老師吧，雖然您不讓我叫，但弟子怕以後沒有機會再叫了……”
“老師，您就不要再罵我了，這幾千年您已經罵我罵得夠多了！弟子不成器，沒想到到最後還是要忤逆您一次……嗬嗬。”
“隻是可惜，日後再不能陪老師繼續征戰四方，這以後的日子裏，還請老師務必珍重！保重身體！”
“弟子……走了！”
秦始皇微微一笑。
對著楊塵深深鞠了個躬。
隨後，隻見他突然從地上提起一把劍，朗笑道：“老師，您已經兩千多年沒有看過弟子舞劍了吧？今天，就讓弟子為您最後舞一次劍吧！”
楊塵強忍著淚水，重重點頭。
秦始皇笑了笑，直接舞動手中長劍，淩厲的劍氣在空中嗤嗤作響。
“世人說我焚書坑儒，殘暴不堪！可無我秦始皇，哪來天下太平？”
“世有又說我大興土木，修建長城！可無我秦始皇，哪來匈奴覆滅？中原太平？”
“世人還說我秦始皇剛愎自用，可我就是我！”
“我是……秦始皇！”
嬴政一邊舞劍，一邊狂笑。
一如當年鹹陽宮內，他率大軍出征時般的威風。
但……
劍未舞完，秦始皇就是撲通跌倒在地。
他骸骨上的漆黑漸漸褪去，變成了枯白色的骷髏。渾身生機如潮水般散去，口中卻多出了十粒內丹。
這個老夥計，終於是以他的生命為代價，捍衛了自己的尊嚴。
若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絕不是生與死，而是你要離去，我卻無法挽留……
今日，楊塵終於是再次體會到了別離之痛。
“政兒，我答應你，待我重回仙界，傲視天下之時，定會向你告知，我說到做到！” 楊塵輕輕說道，將那十枚妖丹牢牢握在手中。
“政兒，你安心去吧。”
“這是……為師對你的承諾！”
“你放心，就是下黃泉上碧落，為師也一定會複活你的！”
Ps：寫這一章的時候，我的感慨頗多，這是我認為的秦始皇，或許會和史書有些出入。但小說終究是小說，還望各位不要深究。